第一章 女二上位以后

我的男朋友在和其他女人结婚那天自杀了。

池晏说他讨厌柳月明，可我看见他紧紧的抱着她。

池晏说他爱我，可他却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离柳月明远点。

最后，我厌倦了，离开了他，他却用自杀证明了自己的真心。

1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外，看着我的男朋友池晏借着所谓的工作之名和其他女人越靠越近。

而那个女人是追了他五年被他厌恶被他人戏称舔狗的柳月明。

雷声在这时落下，柳月明瑟缩了一下顺势抱住了池晏精瘦的腰。

他的腰应是硬邦邦却又很温暖的，我喜欢把脸埋在他的腰里，抱着他撒娇。

他没拒绝，甚至还靠近了一点。

因为暴雨一路撑过来的伞在身侧滴着水，冷风一吹，我全身的血液和思绪好像都冻僵了。

他前两天口口声声说的会把柳月明辞退，可是她现在还在公司里跟他搂搂抱抱。

我走到视野盲区拿出手机，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到通话键。

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手抖得厉害。

视线中池晏有些怜爱的摸了摸柳月明的头发，亮起的手机屏同样照亮了他眼中一瞬的慌乱。

「池晏，雨这么大，需要我来给你送伞吗？」

伞柄上的纹路硌得我掌心生疼。

他听见我的声音眼底的柔光如有实质，好像能把人溺死在里面:

「我今天晚上加班，外面雨太大了，乖乖在家等我好吗？」

我没答话，目光中柳月明抢过了池晏的手机任性的挂断了我的电话。

她有些生气的嘟着嘴，池晏宠溺的对她笑着，一室温馨。

檐外的雨下得更大，溅到我的脸上身上，像是火烧一般疼得我想落泪。

而里面池晏在柳月明身后弯下腰，墙上的影子像是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池晏要爱上柳月明了，只差一个追妻火葬场他就会「幡然醒悟」。

她手握系统，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说，她要来拯救这个自己，池晏会习惯她会爱上她。

饶是池晏也逆转不了所谓剧情，我不过是被柳月明所替代的白月光。

可我还在苦苦挣扎。

还有一段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池晏才会「爱」上她。

我只是想多留爱我的池晏一会儿。

2

第一次知道柳月明时，池晏就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对柳月明的厌恶:

「她真的很烦，我都说了不喜欢她，但她还是一直缠着我。」

池晏的追求者很多，抽屉里的情书每天都会有一大叠。

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能精准的说出一个追求者的名字和厌恶。

「你可以不理她，不给她希望。」

彼时我还认为柳月明和那些无疾而终的追求者并无不同。

「我说了，可她还是缠着我。」

池晏趴在我桌上，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动来动去，和学校传的清冷男神一点不沾边，有点可爱。

后来柳月明这个名字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被池晏提得越发频繁。

他或许根本就没意识到，可我心里却生出一点危机感。

在过去的十几年池晏身边从没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3

我开车回家，家里空空荡荡的，暖黄色的灯光没有任何温度。

铺天盖地的委屈迟钝的涌上来，我只是觉得冷，彻骨的冷。

我在这时反而更清醒，突然意识到池晏好像已经好几天半夜才回来了。

我们两人的作息完全错开，我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的看他，他也很久没有跟我分享生活。

小小的床头灯照亮了柜子上我和他笑靥如花的合照，今天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

我把原本想给他的礼物藏进了衣柜深处。

他大概已经被剧情强制遗忘又或者故意不去想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闪电和雷声，我第一次见到柳月明也是这样一个天气。

我和池晏是青梅竹马，父母也是故交，那天池晏家的门响起时池晏还在洗澡。

我光着脚把门打开，一个长得清秀浑身湿透的女孩子站在门外。

已经湿透的衬衫勾勒出她身体朦胧的曲线还有胸前的蕾丝内衣。

有一种廉价的魅惑感。

「请问，这是池晏的家吗？」

她不知是冷还是胆怯的缩着肩可我仍注意到了她眼中的不善。

我挡住她努力想要探究的视线，她的身份也猜到了七八分。

「嗯，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他。」

柳月明垂下头，声音里有些哽咽:

「我…我是他的同学，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没地方去了。」

我没答话，我没有这个资格决定她的去留。

池晏在这时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一片白色的雾气涌出来又迅速消失。

他的发尾滴着水，习惯的叫我过去给他吹头发。

柳月明一见到他眼睛都亮了，声音里的哭腔反而更明显:

「池晏，我回不了家了，我能进去待一会儿吗？」

可池晏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我光着的脚:

「林清越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把鞋穿上把鞋穿上，你想得风湿吗？」

这种话我听得耳朵起茧却还是敷衍的嗯嗯了两声。

我侧过身，池晏看见了门口的柳月明，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耐:

「我不想见到你，没地方去自己去开宾馆。」

我那时便觉得有些奇怪，池晏的教养极好，从来不会说这样刻薄的话，更何况柳月明还是一个女孩子。

可他还是让她进来了。

柳月明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给池晏吹头发这个差事揽了过去。

我也乐得轻松自在，看着池晏黑着一张脸甚至有点想笑。

我太了解池晏，他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跟着落下。

3

半夜，我身侧塌下去一块，池晏习惯性的搂住了我。

他身上有其他女人的清甜的香水味，昨晚那一幕在我脑海中浮现，我鼻子一酸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挣扎起来。

他慌忙的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我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平日冷静的眉眼不在，一脸着急关切:

「清清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我心一疼，偏过头去，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听见了自己卡在喉间的哽咽:

「池晏，如果你喜欢上了其他人，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连所谓心动也可以被剧情伪造。

池晏抱住了我，他的手在颤抖，声音也是:

「清清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我一直都只喜欢你呀。」

「别哭了好不好？哭得我心疼。」

我使劲捶打了他几下，他也不反抗，只是抱着我， 强有力的心跳再也不能让我心安。

或许是我半夜的哭声吓到了他，池晏难得提前买好了电影票跟我约好了时间说请我去看电影。

电影开场时间是八点半，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很久。

今天的气温很低，我开口甚至能哈出白气来，工作人员多次邀请我进去等都被我拒绝了。

我希望池晏到时能第一个看见我。

直到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我玩着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刷到了柳月明的朋友圈。

我下意识的看了通知栏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这个电影今天的场次应该都已经放完了。

柳月明发了一张图片，是一杯红糖水还有一只漂亮的手也出了镜。

那只手出去时都会紧紧的牵着我怕我迷路。

我失手点了一个赞，柳月明的信息便弹了出来:

「清越姐，你还在家里等池晏吗？他还在给我煮暖胃的姜茶，别等了，你等不到他的。」

脚下的影子有些模糊了。

明明身后两步就是电影院，我真傻。

池晏联系我时，我已经到家了。

「清清对不起，刚刚有点突发情况我就把看电影这事给忘了。」

说完我们俩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只能听见他细细的喘气声。

我说不清这一刻是什么感觉，看着他被动的一步一步走向别人，难过又无力。

「没事，我看你没来，我自己进去看了，挺精彩的。」

我没有戳穿他，仍旧想守着这样的假象让他留在我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脸上的眼泪好像根本抹不完，掉进了被子里。

「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看吧。」

池晏在我这里是一个从不会食言的人，可他注定会因为柳月明食言。

「不用了，这个电影过两天就下架了。」

我调整好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肩头。

我忍不住动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对不起清清，我明明不想去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如鲠在喉，说话断断续续。

4

那一次之后池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在家办公，他说这样能更好的照顾我。

我会在他每个失眠去阳台抽烟的晚上看着他抽完那支烟。

他明明不会抽烟，或许是这段日子真的让他太痛苦。

这样的事情明明在大学时就已经初现端倪。

那个我笃定池晏不会爱上的人还是凭着所谓的系统一步一步走到了池晏身边。

尽管有舔狗这个并不光彩的名头可她仍旧乐此不疲。

她会出现在池晏出现的一切场合，池晏很烦她，可他去酒吧买醉后第一时间联系的不是我而是她。

那天晚上柳月明敲开了我家的门，肩上扛着醉醺醺的池晏。

她的五官长开了，可笑的时候仍显刻意:

「抱歉，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可是池晏闹着让我来接他，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想接过池晏可她却一侧身避开了我的手。

「池晏醉了不喜欢让别人碰他，你告诉我他家的地址就好。」

她的目的是那样明显，想让我难堪。

可池晏却在这时迷迷糊糊的醒了，他看见了我一把就推开了柳月明。

「清清，你来接我了，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池晏浑身酒气的抱住我，在我的耳后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我浑身都开始发烫，而柳月明也终于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笑意露出有些怨毒的神色。

5

我默默将柜子上的合照收了起来，池晏正好进来看见了，他莫名的就发了火:

「林清越你什么意思？昨天收衣服今天收合照，你是不是要走？」

我装得若无其事。

「太乱了，就想着收拾收拾。」

他摔了那张合照，相框在我的脚边碎裂，气氛也因为他这一摔彻底凝住了。

「你到底是在骗谁？」

我又默默的蹲下身想要在碎片中捡起那张合照，血却顺着指尖滴到了地上。

他有些慌乱的蹲下身来想查看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我握紧了受伤的那只手可却一点也转移不了心脏的钝痛。

他的表情在我眼中模糊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骗谁，或者，我只是想骗骗我自己。」

池晏在家待了半个月，在一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后拿着衣服急匆匆的说自己要出去。

我关了火偷偷跟上了他，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未知只会让我更害怕。

他去了酒吧，可在门口就停下了，因为好几个陌生人正扶着醉得神志不清的柳月明往外走。

池晏伸手想去把柳月明扶过来，可那几个人却避开了他的手。

池晏跟那几个人打了起来，我想出去阻止他却不承想柳月明在这时抱住了狂怒的他。

那么桀骜的一个人在她的拥抱下突然就安静下来，而柳月明清明的眼睛穿过空间的距离得意的看着我。

我的脚步顿住了。

那几个陌生人眼瞧着池晏不好惹，只能悻悻然的离开。

池晏在我的目光中贴心的给柳月明披上自己的外套，又蹲下身背着她离开。

我背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息，心里的某块地方好像被人攥紧了又血淋淋的扯下来，又痛又空。

我缓缓的蹲下身，好像呼吸都有一股血腥气。

一双腿这时在我面前停了，头顶好听的声音砸了下来:

「喂，你没事吧？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我想摆手他却就着我那只手把我拉了起来，俊美无俦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中越发显得不真实。

「林清越？你怎么在这？」

喻暮醒皱着眉，大抵是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太过狼狈。

他是池晏的好兄弟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交情，可打从大三那年他作为交换生出国后便很少有消息再传来了。

在车上他一边笑着一边自我调侃:

「大学那会儿，你和池晏可是专业里的模范情侣，池晏呢？他最近好吗？」

在明与暗的不断交替中，我垂下了眼:

「挺好的，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到时候给你办个接风宴。」

6

喻暮醒将我送到楼下，正巧碰见池晏下来，他着急的神色在看见喻暮醒给我开车门时凝在脸上。

「你去哪了？」

池晏的脸色很不好，不向是对着我倒像是对着喻暮醒这个才从国外回来的人。

「上去吧。」

我麻木疲惫，不想跟他在这里对峙让喻暮醒担心。

池晏却第一次违背了我的意愿不管不顾的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我问你，你刚刚去哪了？」

他的声音里压着怒气，眼睛像狼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身后的喻暮醒。

「我和清越只是遇上了就顺道送她回来了。」

喻暮醒开口解释了一句，可池晏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他拉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收得越来越紧，开口便是对喻暮醒的怨怼:

「清越也是你能叫的？」

「池晏，你弄疼我了。」

我对上他的视线，眼眶酸涩。

池晏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神色突然慌张起来:

「抱歉清清，我不知道我刚刚…」

他跟在我身后不住的道歉:

「我只是看见你跟陌生男人一起回来一时有些失控，清清，我不是故意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脏的酸涩感压下去:

「他不是陌生人，是我们的好朋友，那你呢？你今晚急匆匆的去干嘛了呢？是柳月明没留你吃饭吗？」

「你跟踪我？」

池晏服软的态度不见眼中只有深深的不悦。

「林清越，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让你连自己什么身份都看不清了？」

他对我好像不再耐心不再温柔，剧情正在马不停蹄的将他变成柳月明的完美情人。

「池晏，我累了，我们不要再吵了好吗？」深深的无力和疲惫感涌上心头，我阻止不了他最终走向别人的结局。

是我太天真。

「林清越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跟踪我了？你不相信我，我都跟你说了我跟月明没什么。」

他一时激动碰到了前几天他新换上的我们的合照。

相框被摔到地上，我和他的笑容也四分五裂。

「池晏，你是想跟我分手吗？」

这句话一出口连我自己也觉得可笑，这段时间我自己都快要不记得我还有他女朋友这一个身份。

池晏冷漠的神色又变得慌张起来:

「不要分手，清清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池晏实在是太矛盾也太割裂了，他在对抗着所谓的光环和剧情，他很痛苦。

他拽着我，脸上流露出脆弱和难过，声音也在颤抖:

「不要走清清，不要走。」

7

他进了卫生间说是要冷静冷静，我破门而入时满目血红。

他抬起头来看我，满眼红血丝，脸上却是解脱的笑意:

「没事的，清清，我现在脑子又清楚了，我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手腕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进洗手池里。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脏好像一下就停止了跳动。

我颤着手拨打了119，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可以止血的东西。

第一次无助得像个没有大人的孩子一样痛哭。

我再次想要放弃，我的池晏真的太痛苦了。

血液混着水已经漫了一地。

他爱我变成了他痛苦的根源。

他割得很深，好在没有切到大动脉，医生给他缝了三针。

他苍白着一张脸，却笑着擦了我脸上的泪痕:

「别哭啊清清，一点也不痛的。」

那天晚上他久违的跟我说起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事情。

他说他表白，我不同意却又在事后偷偷捡起了那束小小的玫瑰，他说我一直都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

我趴在他身边，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只是在池晏表白之前我就知道了柳月明系统的存在。

柳月明曾经单独找到过我。

那个在池晏面前低声下气的乖女孩儿让人牵掣住我的手脚露出了她嚣张的那一面:

「离池晏远点知道吗？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我偏了偏头想躲开她的手，无果。

「他不喜欢你，你怎么缠着他都没用。」

「没关系啊。」柳月明无所谓的哼笑道:

「他迟早会喜欢我的。」

柳月明一脸笃定让我的心也跟着滞了一下。

「至于你。」

她拍了拍我的脸颊，笑得越发粲然:

「不过是个会被遗忘的白月光而已。」

所以在面对池晏那双真挚的眼睛时我罕见的犹豫了。

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可我那么喜欢他哪怕他最终属于另一个人我还是想试试。

我握着池晏的手，他的眼中还有我所熟悉喜欢的碎光。

「池晏，如果你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了，记得把我忘了。」

池晏笑了，眼里的碎光晃动:

「你开什么玩笑呢？林清越，我才不会和别人在一起，如果不是你，我会死的。」

我知道他注定会食言，因为第二天柳月明来看望他时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落到我的身上。

「你怎么这么傻。」

我躲在门后看着柳月明握着他的手，满眼心疼。

池晏抽出手别过脸。

似乎是生气了又像害羞，我好像已经开始看不懂他的情绪。

「你还知道过来，昨天喝酒喝得开心吧？」

柳月明握空的手一僵，眼底蓄起了眼泪:

「是你躲着我，我才去跟客户喝酒的，明明是你不想见我。」

「我哪有…不想见你。」

他说到最后几乎没声，我只能凭借他的嘴唇推断最后几个字。

「池晏，我追了你六年了，你真的没有一刻对我心动过吗？」

「从来没有，你就是我的舔狗而已。」

池晏脸上的嫌恶和六年前他第一次提起这个人时几乎一样。

8

一门之隔而已，我却觉得相处了十几年的爱人很陌生。

这不是池晏爱一个人的表现，他不会耳红也不会这样用言语去羞辱她。

池晏爱一个人是全身心的投入，他会珍重的将人捧在手心里。

我想离开却在转头时遇见了来查房的护士，她开门时我再次看见了池晏眼中的痛苦和挣扎。

「清清。」

他张了张口，似是不知道说什么。

柳月明因为他那句话红了眼眶:

「那你那天为什么留下来陪我加班，还有酒吧那次，还有…」

我的心好像被搅碎了，鲜血淋漓。

「够了。」

池晏慌了，他不敢看我。

「池晏，我不要喜欢你了。」

柳月明委屈得像是池晏负了她，出去时门被狠狠的摔了一下。

我看出他想追出去，他本能的想去挽留她。

可下一刻他却将手上的纱布撕开，里面狰狞的伤口被再次撕裂，血沁出来染红了他的指尖。

池晏的额角上全是汗珠，他脸色苍白，颤抖的手捂住了伤口，血从指尖滴落到雪白的被套上。

「清清，我好害怕，我害怕我会爱上她，她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跳就会异常。」

他满脸无助的看着我，说话时疼得轻喘:

「清清，我该怎么办呢？」

我摇头，内心觉得可悲又绝望，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不知道池晏，我不知道。」

柳月明从那天哭着离开后就再没来过医院。

池晏因为伤口撕裂又缝了两针，两个月后才彻底痊愈出院。

9

他开始很少出门，可我知道，他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在看柳月明的社交平台。

为什么后来者居上青梅比不过天降，柳月明只是手握系统就能伪造心跳。

情人节那天池晏送了我一朵玫瑰，他带着我去看了电影去逛了街。

明明是曾经最常做的事情在这时却显得这样弥足珍贵。

让我在心底不断祈祷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池晏在傍晚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彼时我们正准备上摩天轮。

「清清，我有点事…」

「池晏就陪我把这一天过完好吗？」

我拉住了他的袖子打断他几乎是在哀求，我知道他为了什么事。

柳月明更早的时候给我发了视频。

视频里忽明忽暗，偶尔会有彩色灯光，她坐在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旁边。

柳月明:「你猜池晏看见了会来找我吗？」

他会去的，可我只是想让他这一天完完整整的属于我。

他用力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冷漠下来:

「抱歉，我还要去抓人，你早点回去吧。」

他在情人节这天抛下了我去找了别人。

剧情在强硬的推动着他向前走，哪怕篡改他的人设情绪也在所不惜。

池晏带着满脸的伤回来后就开始又气又恼的摔东西，他把我们一起挑的小台灯砸了还有桌上我喜欢的小饰品。

见我出来，他的神色更加狰狞:

「林清越，你是不是跟喻暮醒有关系？！」

池晏的情绪应该是很稳定的，可现在的他像个疯子。

他见我不答话，更恼了。

那双漂亮的手掐住我脖子时我第一次因为惊愕睁大了双眼。

窒息和眩晕慢慢掠夺了我的意识。

我心里的那块石头轰然落下，砸碎了五脏六腑，疼得我眼泪不停的滴落在池晏的手臂上。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开手，我被摔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眼底的阴鸷不见，只是神色痛苦的看着我，才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清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伤害了你，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想过来看看我的情况，我下意识的往后缩。

池晏的手顿在空中，他猛地扇了自己一下，然后是一下接着一下。

我拉不住他，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却颤着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池晏突然跪在我面前，拿出那枚戒指，声音很郑重:

「清清，嫁给我吧，我买了好久，可是总是忘记。」

他的脸被扇得肿了起来掺杂着一些红血丝，可郑重忐忑的神色和当初和我表白时的少年一模一样。

我捂着想要掉泪的眼睛，有些酸楚的答应了他。

池晏哭了，曾经从来不会哭的一个人跟我在一起以后眼泪好像流不完。

10

喻暮醒约我出去吃饭那天我特意将那枚戒指擦得更亮。

我想告诉他我和池晏订婚的好消息，尽管这样的幸福断送在了和喻暮醒吃饭的那天晚上。

喻暮醒带来了他的女朋友。

几个月不见柳月明越发的光彩照人，衬得旁边的我也黯淡无光。

池晏的目光仍不由自主的追着她，喻暮醒在一旁拱火一般笑得有些嚣张:

「小月亮，你和池晏认识吗？他的眼睛好像要掉在你身上了。」

柳月明没回答，倒是池晏盯着她，压着火气反问了一句:

「小月亮？」

喻暮醒挑了挑眉:

「对呀，这是我对她的爱称，小月亮很可爱。」

我麻木的喝着碗里的汤，食指上的戒指硌得我指间生疼。

「才被我拒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攀上我兄弟了，你可真是不忌口。」

池晏从小培养的涵养每每在柳月明面前都失效。

或许这就是前期虐女，后期虐男的「追妻火葬场」。

柳月明也不再是几个月前唯唯诺诺讨好他的人，她很平静:

「我都说了，我不会喜欢你了，这是我的新男友。」

喻暮醒看了我好几眼，可我全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直到池晏追着柳月明出去，我没拿稳手上的碗。

溅起的碎片划伤了我的小腿，我笑得勉强苍白:

「喻暮醒，可以带我去追他们吗？」

再过几天，我和池晏就要订婚了。

喻暮醒眉头紧锁，抽了好几张纸蹲下身擦我小腿上的血迹。

「清越，他不是良人你也看见了，为什么总是这样执迷不悟呢？」

「我只是想过去看看，就看一眼。」

喻暮醒妥协了，我看见在昏暗的路灯下池晏抱住了柳月明，柳月明回抱住他。

他们像是一对极登对的璧人，车上的我彻底变成了局外人。

11

订婚宴如期举行，池晏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西装将那枚订婚戒再次郑重的戴在我的手上。

他的手在抖，眼睛时不时的会看一眼人群中的柳月明。

柳月明却在这时走了上来，她肆无忌惮的挤开了我，神色认真:

「池晏，我知道你不爱她，跟我走好吗？」

台下一片哗然，没想到在订婚宴都还有抢婚的。

我麻木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他眼底的痛苦和挣扎一览无余。

我知道结果的。

「我爱她，生生世世都只会爱她。」

池晏的一席话像是在这里扔下了一个惊雷，炸出了台下小声的嘲笑。

我和柳月明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池晏温柔握住我的手，他的脸色莫名苍白:

「她也只会是我唯一的妻。」

我以为他是摆脱了剧情的桎梏，可我挽上他的手臂时却感觉到一股黏腻。

我急急的想把他的衣袖挽上去查看，他却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态度不容置疑:

「等订婚宴完再看好吗？」

我的手臂滑下来，上面全是猩红的血迹，而他还在一个一个挨着敬酒。

池晏没有撑到订婚宴完就晕倒了，医生说失血过多导致休克。

我进去时他还昏迷着，上次才缝完针的地方又被包上了纱布，面积有一个手掌那样大。

我死死的将嘴捂住不要让自己哭出声，指尖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疼得我不住的抽气。

可是池晏呢？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又一道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说出一句爱我。

我知道我应该离开了，留在这里只会继续折磨他。

12

我回到家，把前段时间断断续续收拾的东西搬走，又发信息给每一个亲朋好友说明这场订婚宴只是一场儿戏，我后悔了。

好久不再联系我的父母发了很大的火，在电话里骂了我很久。

「池晏这样的好男人你都看不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的情绪终于崩溃，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痛哭。

是啊，我的池晏那么好。

最后是喻暮醒将我「捡」回了家，他说他过几天就会去另一个城市发展。

而我看着电视频道里报道的池晏和柳月明将要结婚的消息愣神。

不过是一个谎言却被描述成情比金坚，柳月明握着池晏的手。

没了我，池晏眼中的痛苦不在，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她。

我跟着喻暮醒去了另一个城市，不再去刻意打探池晏的消息。

只是偶尔会在微博刷到有关他和柳月明的恩爱日常，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好事将近。

喻暮醒借着一个喝醉的契机向我表明了他的心意。

他说他很早以前就喜欢我却被池晏先一步察觉强硬的将他送出国。

「回头看看我好吗？我现在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们都应该向前走。」

喻暮醒在苍凉的月色下眼睛通红。

「抱歉，我不是良人，也不想心里装着别人跟你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

他酒醒以后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这事也就揭过了。

13

池晏和柳月明公布婚讯那天，我在新的城市为自己买了一朵玫瑰。

花店老板极力推销安放在玻璃柜中包装精美的大束玫瑰，可我还是只买了一支。

池晏送我玫瑰只会送一支，他总说玫瑰这样热烈的花朵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他和柳月明那场婚礼他没有露面，医院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来:

「是林清越女士吗？池晏先生在家割腕自杀，抢救无效在15:36分死亡，能方便问一下你和池晏先生是什么……」

我耳朵在这时失鸣，心脏却好像要跳出胸膛，弯腰捡手机时捡了两次都没有捡起。

明明今天一过池晏就会像所有追妻火葬场里的男主一样幸福。

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妄图想要骗过我的恶作剧。

我赶回去想要揭穿这个恶作剧想要亲眼看看池晏现在很幸福。

可我到时参加了他的葬礼。

墓碑上的照片是他父母选的，不如他本人好看，花也不是他喜欢的，还有那些来祭奠的人，有好几个都是池晏不喜欢的。

我却只是愣愣的站在墓碑前，彻底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没有，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心里有一块彻底消失，痛到几乎麻木。

把我留下的是律师，他将池晏的遗产给我让我签字。

寂静的咖啡厅中，我颤着手将协议撕得粉碎，眼泪在这时流了下来，我哭得几乎失声。

我去了他和柳月明筹备婚礼期间买下的房子，这也是池晏财产的一部分。

我以为这个房子里应该全是他和柳月明的东西，可是这套房子里全是我喜欢的东西。

复古的小台灯，桌上可爱的小饰品还有花瓶里已经枯萎的一支玫瑰。

墙上贴着很多便利贴。

14

「今天是清清离开的第三天，我找不到她也控制不住要靠近柳月明的自己。」

「第十二天，柳月明看向我时我会莫名的心跳加速，幸好我又划了自己一刀不然我就把清清忘了。」

「第二十五天，柳月明提出要结婚，我已经有妻子了，她是……她是清清。」

我的视线模糊，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呼吸困难。

最后一张便利贴是他和柳月明结婚那天，上面字迹已经很凌乱，像是一个人在极度痛苦下胡乱的涂鸦。

「和我结婚的应该是清清…清清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在等你。

15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看着那张便利贴又哭又笑:

「池晏，你怎么这么傻，明明你可以幸福的，明明……」

我的哽咽让我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关于池晏的记忆逐渐清晰又缓缓消失。

那个站在阳光下拿着一支玫瑰跟我告白的少年将玫瑰递给我，羞得满脸通红:

「林清越，我喜欢你，你考虑考虑我呗。」

其实那时就是结局了，没有柳月明没有喻暮醒，只有我和他的美好结局。

我看见自己坚定的伸出手，玫瑰和少年霎时破碎消失。

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