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殿下,当年的事情,都是林李两家出的主意,是他们害的秦家啊!”

 “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啊,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给您做牛做马!”

 幽暗潮湿的巷道,官从四品的金陵知府,陈永昌。

 痛哭流涕地跪在,一道巍峨的身影前。

 接着,是连续,而沉闷的磕头声。

 半晌,陈永昌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却不敢有片刻的停顿。

 容貌俊逸,一身笔挺西装的秦棠,听完这忏悔的话语。

 澄澈的双眸,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只是,轻轻转身离开,留下了清冷的两个字:

 “埋了。”

 “诺!”一道黑影从暗处现身,俯首沉声,恭敬无比地回应。

 陈永昌至死都未想到的是。

 十三年前,那场谋杀中,唯一幸存的少年。

 如今,成为了权势滔天,举世无双的,明教教主!

 走出小巷。

 秦棠独站在梧桐树下,淡淡地看着对面。

 那金碧辉煌的,新月酒店。

 今天,是金陵林家家主,林远斌的六十大寿。

 寿宴开在新月酒店,广邀天下来宾。

 “林李两家,勾结官府,害我秦家。本教主终于可以,报这不共戴天之仇了。”

 秦棠的星眸,露出一闪而过的阴鸷,森然可怕。

 十三年前,他从烈火中逃生,远遁塞北十余载。

 咬牙吞血,历尽艰辛。

 凭借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才换得今朝地位。

 今日,重归故里,他就是要血染青天!

 “教主,人,处理完了。”

 还是那道黑影,半跪于秦棠身后。

 “嗯。”秦棠点点头,“随我进酒店。”

 “诺!”

 名为夜寒的他,只有在背后,才敢看秦棠几眼。

 这个他敬若神明的男人,手下教众不计其数,一声令下,便可以捅破这天。

 他稍动手指,林李两家,就会瞬间湮灭灰飞。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教主说过,要杀人,也要诛心!

 ……

 林家表示,凡衣着得体者,皆可来喝一杯喜酒。

 衣冠楚楚的秦棠,一路直达正厅。

 酒店中,灯光璀璨迷离,纸醉金迷。

 西装革履的绅士,黑色小礼服的美女,间错其间。

 “先生,您需要点儿什么?”有服务员靠近询问。

 秦棠食指掠过嘴心,惜字如金道:“烈酒。”

 随后,示意夜寒给小费。

 一叠红钞,被随意地扔进托盘。

 服务员眼神大亮,忍不住多看了眼秦棠,连连鞠躬致谢。

 论风光,这里的人,都属上流社会,个个光鲜亮丽。

 但论起气质,秦棠那般倜傥风采,独树一帜。

 不动声色,都已成为焦点。

 毕竟,秦棠多年金戈铁马,马踏河山,那些东西是掩饰不住的。

 人们小声议论,猜测,这是哪个地方的公子哥?

 “诶,那……是秦棠吗?”

 忽然,人群中一位气质如兰,身穿红色露肩裙的女人,认出秦棠来。

 “哎呦,你别说好像还真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他们一家,都在火灾中死了吗,他居然还活着,命挺大啊!”

 “命大有什么用呢,含着金汤匙长大,以前多风光啊,现在什么都没了吧!”

 “也是,哈哈……”

 那一桌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站在秦棠身后的夜寒,听见这话,眼中杀意乍现。

 秦棠随手理了下领带,瞥了眼夜寒,制止道,“是我的老同学,我亲自去一下。”

 他步伐沉稳,云淡风轻地走过去。

 只对着第一个认出自己的女子,抿起一丝微笑。

 “好久不见了,轻语。”

 女孩叫夏轻语,和周围的人一样,是秦棠的初中同学。

 “是啊,有十几年没见了吧……当时你家出事了,我们都以为你也……”

 夏轻语自觉失言,说到一半顿住了。

 “我是差一点就死了,可,如你所见,我没事。”

 简单的几句话,秦棠说的很轻松。

 但其中隐藏了多少磨难和鲜血,只有他自己明白。

 “哟,秦大少爷,看你这样子,现在混得还可以嘛!”

 中间,梳着油头,戴着金丝眼镜的岳峰站起来,笑道。

 他说的话,本并没什么问题。

 可结合他脸上,那副戏谑的笑容,任谁看了,都是在讽刺秦棠。

 曾经的秦家,家财万贯,声名显赫,是金陵第一世家。

 那时的秦棠,是金陵第一纨绔。

 年少岁月,他钞票当纸,美人环绕,天上人间。

 这个岳峰当年,不过是个事事鞍前马后,处处讨好自己的小弟。

 但,那场邪恶的大火。

 像一把剪刀,剪开了秦棠的命运。

 秦家不再,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多少人,在秦棠风头无两的时候,谄媚献殷勤。

 就有多少人,在他高楼倒塌之后,势利小人相。

 这些,秦棠早就见怪不怪。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看岳峰一眼。

 而是视若无睹,和夏轻语交流起,近些年的生活变化。

 这种蝼蚁般的存在,还不配激怒他。

 其余人,见秦棠无视了岳峰,都捂嘴偷笑。

 岳峰是同学里混得最好的,这个家破人亡的落魄少爷,居然不给他面子?

 “呵呵……”岳峰干笑两声,倒没多生气。

 他,往日只能仰望秦棠,舔着脸做他的小跟班。

 但现在,秦棠虎落平阳。

 那种把高高在上的人,反踩在脚下的感觉,比起被无视而产生的不爽,强太多了。

 “秦棠啊,这么多年不见,也不过来陪大家喝喝酒,聊聊天?”岳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哼,有的是时间挤兑你!

 一个没了家世,就连废物也不如的人,还敢回来丢脸?

 其余人,多半都懂岳峰的意思,一副乐意看好戏的样子。

 夏轻语也扯了扯秦棠的衣角。

 秦棠见寿星林远斌还没上场,就暂时坐到了夏轻语旁边。

 不妙的氛围,暂时舒缓。

 同学们互相聊天海侃,吹嘘这么多年的宏伟事迹。

 夏轻语不喜说话,没有参与其中,偶尔侧目看秦棠。

 而秦棠,仅是淡淡地喝着酒,仿佛脱于凡尘。

 那双眼眸,深沉如两口井水。

 他变了,真的变了很多。

 他消失的这十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处万事不惊!

 夏轻语心里有困惑,更多的是惊讶,亦或是……惊喜?

 同学聊得火热。

 岳峰喝了两杯,兴致来了,故意炫耀似的,卖弄道:“不知道,你们亲眼见过秦远川没有?”

 “你是说,魔教教主,秦远川?”

 “对头!”岳峰洋洋得意,卖了个关子。

 大家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难不成你见过?听说他本人器宇不凡,神威摄人!”

 “还说他原本可以加冕成皇,但和当今圣上关系莫逆,甘为人后!”

 “圣上毫不设防,册封他为明皇神侯!”

 “……”

 周围的人,听到谈论,都颇有兴致地加入进来。

 因为,‘秦远川’这三个字,实在太富有传奇色彩。

 七年前,乱臣贼子暗杀了老皇帝,整个国家乱套。

 随后,事态演变成了,各路军阀混战,百姓民不聊生。

 旧朝皇室遗孤,也就是当今圣上,想夺回皇权,但,希望渺茫。

 后来。

 秦远川横空出世,率领明教,拥教众百万。

 力扶当今圣上,剿灭九成乱党,立下了汗马功劳!

 去年,新皇登基,建大周王朝,威加海内。

 刚登帝位,即昭告天下:

 “册封明教教主秦远川,为万将统领,号‘明皇神侯’,赐丹书铁券,见神侯如朕亲至!”

 本来,这是一桩荡气回肠的史诗。

 可是近年来,有诸多谣言,说什么明教是魔教。

 秦远川也因此,被污蔑成大魔头。

 近年,他被迫退出庙堂之外,连同明教一起,成为官场的禁词。

 可即使如此,明教。

 依旧是一股庞大到,足以抗衡三军的力量!

 ……

 秦棠听着这些人的议论,顿觉有趣,晃着酒杯,淡笑着摇头。

 遥想当年,老教主揉着他的脑袋,笑哈哈道,‘秦棠这个名字,听起来娘唧唧的,这样吧,你以后就叫秦远川!’

 这名字好,天高地远,一马平川!

 多年后,竟一语成谶!

 坊间有俗言。

 明皇神教,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便是秦棠的影响力!

 岳峰提这茬,就是想在同学面前装装逼,大家都被他的话吸引,也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但,只有拐角的秦棠,一直不说话。

 表情,似笑不笑,很是玩味。

 岳峰顿时火大。

 “喂!你笑什么笑?”

 “不怕告诉你,我和魔教教主秦远川说过话哦,羡慕吧?”

 “那可是明皇神侯!莫说交谈,你有见过一次么!”

 这下,大家都安静了,各怀鬼胎地看着秦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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