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舫内。
小姨不疾不徐,将手中的茶茗放下。
简单的一个动作,透着一股子高贵典雅,加上绝美的脸蛋,清冷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做完这一切,她才淡淡的开口:
“他叫李峰,字翰林,曹国公李九江的独子。”
“什么?他就是李翰林?”少女瞪大眼睛,美眸中透着不敢置信,小心的扒开窗棂,又往外瞄了瞄:
“他们父子俩,为何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啊……”
小姨的动作一下顿住。
这话太有歧义了,涉及到道德的沦丧,以及人性的扭曲。
....不,她还小,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小姨压下心中绮念,清冷的开口:
“你久在北平,不知这应天府的官家子弟…李翰林胸无点墨,怕是作不出如此美妙的诗句。”
“不会吧?我看他挺好的呀。”少女皱了皱可爱的鼻子。
“你若不信,我可帮你试上一试…”小姨顿了顿,说道:
“如今朝堂局势有些微妙,你且等我消息。”
“待合适时机,我会举办诗会,邀请那李翰林参加,此子文采如何,届时自见分晓。”
她这么一说,少女顿时眉开眼笑:“好呀好呀!谢谢小姨!”
小姨微微颔首,端坐如玉。
她也是这般年纪过来,自然知道少女的天真烂漫,只是....生于这般家庭,自应知道人间险恶。
一场诗会,足以让李峰那废柴原形毕露,断了外甥女的念想。
就在这时,屋内锦帘挑开。
一名壮汉走了进来,身着飞鱼服,腰胯绣春刀,赫然是鼎鼎大名的锦衣卫。
壮汉进屋,恭敬的对少女低头抱拳:
“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
外面的渡舟上。
李景隆吃惊的张大嘴巴,一张帅脸全是惊喜:
“我的儿!你竟会作诗了?”
李峰摸了摸脑袋:“许是被人打了下,于是豁然开朗……”
“开窍了,我的儿!你这是开窍了!”
李景隆兴奋不已,指了指渐行渐远的画舫:“你看,秋香姑娘都被你折服了!”
李峰抬眼望去。
花魁娘子手帕半掩红唇,眼睛勾子似得盯着自己,端的是风情万种。
……嗯,女人捂嘴的时候不一定在偷笑,也有可能怕嘴里的东西流出来。
李峰心中暗忖,目光流转,忽然浑身一震。
一块牌匾,横在花魁娘子头上的屋阁,上写三个大字——
菁东舫。
李峰顿时怒发冲冠,咬牙道:“以后不来这地方了!”
旁边李景隆一愣:“为何?”
“去菁东,当龟公,自信又普通。”
李景隆不明所以,与李峰并肩而立,遥望远处的花魁娘子:
“你是不是以为,秋香是为父的相好?”
李峰嗤笑:“难道不是?”
“你啊,太不了解为父了。”李景隆背负双手,成熟帅气的脸庞露出一丝惆怅:
“她是靖难遗孤……”
李峰一惊,眼睛瞪的溜圆:“她是谁家的女儿?”
“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李景隆摇了摇头,说道:“按规矩,她应该被发配教坊司,我使关系将她捞了出来,并把她安排到了‘菁东舫’。”
李峰一听更惊了:“爹,您疯了?连这样的人你都敢救?”
“故人之女,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火坑吧。”
李峰瞥了眼远处的牌子:“如果我看错,这里也是个坑吧?”
“正因如此,我才能顺利的捞人。”李景隆苦笑道:“你以为上面不知道我的动作?在他们看来,反正都是个卖,索性就给我一个面子。”
“所以,秋香姑娘得到你的庇护,不会被逼着接客,专门留在这里伺候你……”
李峰说着,眼神古怪的看着大明战神:
“当初的故人之女,一边承受你的鞭打,一边叫着你叔叔,那滋味一定很美妙吧。”
李景隆脸色一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那样!”
李峰记忆中冒出一个彪悍的身影,随即脸色一板,义正言辞道:
“父亲大人莫要解释了,我要去告诉娘!”
李景隆身体微颤,眼中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恐惧。
“咳咳!”
他轻咳几声,强作镇定,背着手问自己的好大儿:
“秋香轻易不见客,为何你每次来,她都会出来陪你?”
这下轮到李峰傻眼了:“难道说……”
“呵呵,当然是为了堵你的嘴。”李景隆面露得意。
卧槽!狎妓父子兵,上阵亲兄弟,真让朱老二给说中了吗……李峰哑口无言,敬佩的对大明战神抱拳:
“父亲大人智谋无双,咱家以后肯定更加飞黄腾达!”
面对儿子赞誉,李景隆却没有兴奋之情。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严肃,望着天边的落霞,眼中的秋水与长天共一色:
“今日,盛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