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说完,六子猛的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苦着脸对我说:“你怎么不早说,这下好了,我是彻底没戏了。”
没好气的白了六子一眼,我这才缓缓开口道:“本来人家也没看上你,你小子就别在那儿自作多情了。”
六子的为人我了解,他找女人,无非为了解决生理需要。
可在农村,女人把名节看的比命还重。
这也是王寡妇单身多年,却没再找男人的原因。
虽然年代不同了,可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这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
我可不想因为六子一时兴起,毁了一个女孩儿的清白。
想到这里,我再次将目光落回王家母女身上。
月茹明显在向王寡妇解释,但因为距离的原因,我一句也没听清。
看两人的表情,应该在谈论我和六子。
我看在眼里,却没有上前解释。
有些事,终究需要他们自己说清楚。
好在,王寡妇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在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王寡妇便走过来,跟我和六子道了声歉。
我跟六子忙说没事。
既然事情说开了,我们也就不再停留。
由王寡妇带路,向着山下走去。
我们走的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村里。
而这个时候,天刚好暗了下来。
我暗自庆幸,好在我们脚程够快,若再晚一些,这下山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可就在我想到这儿的时候,又有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我们面前,那就是住宿问题。
不过有王寡妇出面,这倒也不是难事儿。
只是为了方便,王寡妇不得已将我和六子安排到了隔壁的张老爷子家里。
之所以说不得已,是因为张老爷子做的是死人生意。
家里到处停放着没画眼睛的纸人纸马,还有没上漆的薄皮儿棺材。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打从一进门儿,我浑身就一阵的不舒服。
那些薄皮儿棺材倒没什么,反倒是那些纸人纸马,总给我一种下一秒就会活过来的感觉。
即便我不信鬼神,而且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可背后依然感觉一阵的发凉。
要知道,现在可是八月底,即便夜晚也有三十几度。
可在这里,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已然如此,六子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快贴我身上了。
好在王家母子在将我们送来之后便回了家。
否则,就六子这怂样,一准儿会被月茹笑话。
之所以这么说,倒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毕竟我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是我总觉得,这张老爷子有些不对劲儿。
做纸扎的我见多了,做棺材的也见了不少,但像他既做纸扎生又做棺材的,还是头一遭。
这两者之间,能有一个做的好的,都足以养家糊口。
可这老爷子,不但两者都会,而且都做的很好。
或者说,有些好的过分。
就拿纸人来说,我见过的纸扎也不在少数,可像张老爷子这样,能把纸扎扎的跟真人一样的,还是头一遭。
除了没有眼睛以外,这些纸人的样貌形态,简直和真人一般无二!
这也是为什么让我感觉这些纸人会活过来的原因。
棺材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接触棺材的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棺材不简单!
一直以来,国人都轻生重死,讲究薄养厚葬。
做为死者最后的归属,棺材用料和手法自然要非常考究。
但因为条件关系,棺木的用料大多选用常见的松木或柏木。
所以,真正体现棺材好坏的还是做工。
爷爷说过,好的棺材是有灵魂的,能让人感觉,这就是属于他的归属。
而张老爷子做的棺材,就达到了这个目的。
可也正因如此,我瞬间感觉头皮一阵的发麻。
因为再说这话的时候,爷爷还说过,这种感觉,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这种感应!
难道说,我要死了?!
就在我想到这儿的时候,前方带路的张老爷子忽然转过头来,冲着我和善一笑。
只不过,他那张早已沟壑纵横脸,被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反倒给我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更让我不寒而栗的,则是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年轻人,如果看上了哪口棺材,就告诉老头子一声,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我免费送你一口。”
我尴尬的一笑,忙摆手说:“不用了,我还年轻,用不到这东西。”
谁知我这话才出口,张老爷子便转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嘴里嘟囔着:“年轻人,说话别太果断,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用上的。”
我眉头一皱,张老爷子这话虽不中听,但我总感觉,他这是话里有话。
可还不等我发问,一旁的六子便怒道:“我说张老爷子,你这怎么说话呢,我兄弟这么年轻,你怎么就咒他死啊!”
谁曾想,在听到六子的话后,张老爷子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是不咸不淡的说道:“不是我咒他死,而是有人要他死,老头子我帮不了,只能送他口薄皮儿棺材了。”
他这话出口,六子当即就要发火,但却被我一把给拦了下来。
随即,我连忙对张老爷子问道:“老爷子,您是再说我脖子上的这个印记吧,难道您认识?如果您认识的话,能不能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告诉我。”
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这张老爷子不止一次的提到爷爷,说明爷爷和他是旧识。
既然如此,说不定我真能从这老爷子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也说不定。
果然,就在我说完这话之后,张老爷子便长叹口气:“你小子倒是会攀关系,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解决了王家母女的事情再说吧。”
我有些纳闷儿:“这和王家母女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件事儿,和他们也有关?”
张老爷子并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而是模棱两可的说道:“算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欠王家母女一个人情,以我现在的身子骨,怕是有生之年是还不上了。
所以只能以这个办法,来还王家母女的恩情了。”
我苦笑:“其实您不说,我也不会置之不理了,但既然老爷子您开口了,我答应便是,只不过,您为什么不拿棺材来还这个恩情?
按理说,您若是提出这个要求,我也不会拒绝的吧。”
然而,在听到我的这番话后,张老爷子却是摆摆手:“不一样的,这棺材,我另有打算,我不是说了么,我没几年好活了,所以想请你在死后,替老头子我选一块风水宝地,可以吧。”
我点头答应,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和爷爷还是旧识,就冲这层关系,我也不会看着老爷子抛尸荒野。
见我点头答应,张老爷子这才笑着将我们迎进屋里,然后给我和六子一人倒了一碗有些发黑的汤汁。
六子有些害怕的看着我,显然是在怀疑,这会不会是毒药。
我则是将汤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即疑惑的看着张老爷子:“姜汤?”
张老爷子笑着点点头:“我这里阴寒之气太重,你们两个后生虽然火力旺盛,但在这里住一晚,也难免会生病,喝些姜汤,可以去寒驱邪,省的白惹一身大病。”
“那就谢过老爷子了。”
说完,我便将手里的姜汤一饮而尽。
见我喝下,六子这才将桌上的姜汤喝了个干净。
还别说,一碗姜汤下肚,身子果然暖和了不少,之前不舒服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我再次对张老爷子道了声谢。
但随即又补充道:“对了老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月茹之所以能找到我,也是您告诉的吧。”
说到这儿,我不禁将目光再次看向了张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