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性如此】

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原本供村民休憩的树荫下，一对母子正被红山村的村民围在那里。

　而在他们身旁站着的，正是才刚出门的六子！

　此时，六子将母女护在身后，满脸玩世不恭道：“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要么滚，要么，打！”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六子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别看六子平日吊儿郎当的，可你千万别以为，这就是真正的六子。

　要知道，曾经的他可是因为打架，被当地的黑恶势力冠以‘赵疯子’绰号。

　因为家里有钱，几乎就没有他不敢打，不敢动的人。

　再加上身体素质极强，虽然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打起架来，我还没见他输过。

　不管对方多少人，这小子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赵疯子’这个绰号。

　虽然现在，眼前的村民有些多。

　但在他看来，一群人和一个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所以，他才这般的有恃无恐。

　而我看到这里，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直接是走到了六子身旁，直接对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子浑不在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村民，然后啐了口唾沫不屑道：“他们说，月茹和王婶子是灾星，要赶他们出村子。”

　说到这儿，六子似乎还嫌不过瘾，又补充了一句：“真是群脑袋长屁股上的弱智！”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理智的村民顿时就炸了庙。

　抄着手里的家伙就要过来。

　六子巍然不惧，甚至有些挑衅的看着对方，似乎再说：你们打啊，你们倒是打啊！

　面对他这副模样，我一阵无语。

　这小子怎么说也毕业这么多年了，这脾气怎么就一点儿没变。

　无奈，我只好怒喝一声：“都特么给老子住手！谁要是敢动一下，老子明儿个就让他绝户！”

　我这话一出口，就连最前面的那几个壮汉都是动作一顿。

　现如今，整个红山村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是王家特意请来的风水先生。

　在他们看来，我的存在，几乎与鬼神无异。

　可断人生死，可夺人富贵。

　兵不刃血，就能让人死于非命。

　也正是这些愚昧的想法，才让风水先生的形象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不过现在，我却很庆幸这些人的愚昧。

　至少避免了一场无意义的流血。

　至此，我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母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们正是月茹和王婶子。

　这对孤儿寡母，就这么跪在地上不断的哀求着。

　可这些村民，却对此无动于衷。

　我看的心里发寒，眼眸中连闪数道寒芒，但都被理智压了下去。

　最终，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带她们母女离开！

　因为我知道，即便她们能留下来，等我们走了，她们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这么一来，倒不如等事情结束，直接将他们带走。

　想到这里，我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这对母女的身上，想要知道他们的想法。

　一开始，王婶子还有些犹豫。

　但当她看到这些神情冷漠的村民后，最终惨然一笑：“我跟你们走。”

　在听到她的回应之后，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反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这就是人性么？

　如果是，那人还真是可悲的生物。

　就在我想到这儿的时候，一旁的六子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随即笑道：“够爷们儿，不愧是我赵老六的兄弟。”

　我淡淡一笑，没再说话，只是带着六子和王家母女，穿过了人群，回到了住处。

　等我们回来之后，张老爷子早已经坐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烟。

　见我们回来，也没有惊讶，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回来了？”

　我点点头，随即质问张老爷子：“您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面对我的质问，张老爷子磕了嗑烟袋锅里的烟灰，然后倒上新的烟草，放在蜡烛前点燃。

　再次抽了几口烟袋锅子之后，张老爷子这才张口道：“不是知道，而是人性如此，你做的很对，这么一来，等这件事情结束，老头子我也就能安心的走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的确，就像张老爷子所说的一样，人性如此，怪不得别人。

　这样的事，以前我也见过不少，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童，并不懂人心叵测。

　不过现在，我懂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张老爷子道：“那我们就尽快解决这件事吧，以免夜长梦多。”

　张老爷子点点头，然后收起了烟袋锅子，将之前弄好的东西一股脑装进了手里的麻布袋里，这才对我们说：“走吧。”

　今天的傍晚格外安静，山顶上也没有一丝的风。

　我和张老爷子将麻布袋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按照顺序摆放在王大叔的坟前。

　等做好这一切，我这才抬头看了看天。

　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天黑。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只能干坐在原地，默默的等待着。

　好在天气不错，就这么坐着也不觉得烦躁。

　我们就这么看着天空一点点暗淡下来，等完全黑了之后，张老爷子这才收起了烟袋锅子，说了句：“动手吧。”

　众人神情一震，我则是点点头，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九根黄香，点燃后插在墓碑前。

　同时口中念叨着：“太上敕令，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杀刀诛，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怨家债主，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超汝孤魂鬼魅一切，急急如律令！”

　随着我这段道家的往生咒念过，原本悄无声息的坟墓，陡然传来一声炸响！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一次，不光是我，就连六子和月茹都看到了王大叔身影！

　因为见过一次，我自然是见怪不怪，王婶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脸上除了悲戚，在没有其他表情。

　至于六子和月茹，全都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只是因为我在这里，他们才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不过，我最在意的却不是他俩，而是一旁的长老爷子。

　按理说，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王大叔，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来。

　之前小婉说过，张老爷子是在听完她的凄惨身世之后，这才将她带回来的。

　这岂不是说，张老爷子本就能看见鬼！

　我转念一想，张老爷子既然能将纸人复活，能见鬼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可这么一来，我对张老爷子的好奇也更加的重了。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送王大叔投胎。

　如今，王大叔已然出现，剩下的，就是等待鬼差的到来。

　只要鬼差出现，那么，这一次的超度也就算成功了。

　一念至此，我连忙扫视了一下四周，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遗漏的地方。

　就这么观察了好一阵，别说是动静了，就连虫鸣鸟叫也没听到。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如今可是八月底的天儿，正是虫子泛滥的时候，这山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虫叫？！

　就在我想到这儿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四周，忽然刮起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

　这让本就衣着单薄的我们，顿时感到一阵的冰寒。

　身体单薄的月茹，更是直接打起了喷嚏。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神情淡漠的张老爷子忽然神情一正，低喝一声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