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男人?”张北燕叉腰,横眉怒对。
初次见面,程望渔害她丢脸也就算了。
后来在生产队出工,这个女人又处处表现,在知青队伍里,她比村里的老黄牛还勤奋,连陆骁寒都当众表演,看得张北燕越来越心急。
于是,张北燕决定主动出击。
制造一次次的偶遇,拿出女人的大杀器,一次次魅惑陆骁寒,她还不信了,凭着她的主动勾引,血性十足的男人不拜倒在她裙下。
一次两次,陆骁寒都避开了。
有时候避无可避,他也假装没看见。
直到那天,陆骁寒从镇子上回来,显然是喝过不少酒的,她心中窃喜,偷偷摸摸爬上他的床,顺道把自己扒干净,扑他怀里。
哪知,男人鼾声如雷。
张北燕那叫一个生气,憋不住的情况下,她直接冲陆骁寒嚷:“姓陆的,你还算个男人吗?我都那样儿了,你还不动摇。难道你有了心上人?”
“你说对了,所以我奉劝你收敛点,我不是你的攻略对象,别再胡乱发情,我吃你这套,懂了吗?”陆骁寒冷声道。
他不喜欢目的性太明确的女人。
哪怕,他第一次对张北燕就心动了,可她眼神里赤裸裸的野心,实在令人不喜。
“看来上次的教训,你一股脑儿全忘了呀。”
程望渔放下镰刀,揉了揉手指头。
呼。
张北燕本能地后退,但下一秒又壮起胆子,挺起胸脯叫:“你,你又吓唬我,我实话告诉你,有本事咱俩就公平竞争,你别想勾引陆骁寒,他是我的,你听到了吗?”
程望渔摇头。
“你,你还是想跟我抢?”张北燕气极了。
她想警告程望渔,可对方扛得动20斤的野草,落自己肩头得被压扁了,想想又有点害怕。
这时,程望渔抬起手,张北燕连忙捂住脸叫:“别,别打脸了——”
噗。
程望渔忍不住笑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镰刀,道:“张北燕,我下乡是来锻炼的,不是特意来吊陆队长的,他并不是我的菜,而且你的对手从来不是我,不要等男人被抢走才发现自己蠢得一无所有。”
嗖嗖嗖。
一阵阵凉风吹过,乱了张北燕的心。
她放下手时,发现程望渔早已走远了,耳边还飘着她的话,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意思?
什么叫对手不是她,难道还有别人觊觎陆骁寒?
在不久之后,张北燕才发现自己有多笨……可惜,一切都晚了。
夜幕时分,月亮挂树梢。
隔壁的常文早早睡下了,加上天儿渐渐热了,山中蚊虫特别多,就烧了一把艾草,熏得人弥补愣登的。
程望渔对着月光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10点了。
时间差不多。
她从饭盒里取出一盘加了点料的香块,擦了火柴点燃后,放在常文的窗台上,这才偷摸摸离开屋子。
这一条路,她白天走了千百回。
道路被踩得结结实实的,现在走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声响了,就这么一路通向叶家所在的草披子。
同时。
叶家人肩挨着肩躺下,搁往常,呼噜声此起彼伏,但在这一刻静悄悄的,没有人睡得着,藏在胸腔的那颗心砰砰跳跃着。
唯独叶晖舟睡得沉。
叶正猛和妻子两两相望。
黑暗中,黑色的光彼此呼应,呼吸对着呼吸,哪怕一点声儿都没有,都从彼此的呼气吸气之间听到了心声。
咯吱,咯吱。
枯草擦着枯草的声音响起。
叶正猛连忙起身,听到动静的夜家人纷纷抬头,却听到李怀素的咳嗽声,便纷纷倒头继续装睡。
程望渔不仅给他们带了药,还在土坑里埋了白面和小米,一小袋红薯……
最近,他们总算恢复了点体力,没有成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呕酸水了。
程望渔成了叶家不能提的星光。
尤其她说有办法控制阿晖的病情,连李怀素都忍不住双眼冒光。
不多时,程望渔偷摸摸进来了。
屋中一片漆黑,除了捕捉气息,就是看暗夜里瞳仁的黑光,竟然有种恍如白昼的清晰,还有暗夜的安全感。
“叶伯伯——”程望渔低声喊。
叶正猛连忙凑来,压抑着嗓音道:“丫头,你真的有办法吗?”
“让我看看他吧,顺便摸摸他的脉搏,我再做决定比较好,这是我跟着书学的,你们如果信我……”
“信!”
叶正猛毫不犹豫的回答,令程望渔心中一酸。
她其实没做什么,他就这般信任她。
“你去看吧,我特意让阿晖躺在外面的隔间里。”叶正猛嗓音颤栗道。
“好。”
草披子拢共就三间。
平日里,三兄弟各躺一间,今晚为了程望渔那句话,特意腾出一个单间来,就是让她看看叶晖舟。
程望渔摸着黑进去了。
叶正猛就躺在进门口的地方,一面等待着,一面听着外头的动静。
里屋。
叶晖舟躺在草褥子上,安安静静的。
一抹光穿过空荡荡的缺口,照在少年白皙的脸上,安静熟睡的他,丝毫看不出半点不正常,青涩帅气得令人不敢直视。
熟悉的记忆一点点侵袭而来。
彼时,她成了“孤魂野鬼”,跟在穿书女的身边飘荡着,没有人看得见她,也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直到穿书女被渣男炸干利用价值,丢来白莲湖生产队,恰逢一支军队在山区里执行任务,领头的便是叱咤一方的铁血团长叶晖舟。
那次任务十分艰难,叶晖舟带队与敌人在山中激战,也许是苍天注定,也许是一个意外,炸弹弹飞的弹片,打入他的大脑。
他意识涣散时,飘在空中的程望渔,好像感觉到一束目光,往下看时,竟然与他眼神交汇……
那种震撼,令程望渔永生难忘。
孤独无助恐惧,虚无……她成了一只没人认领的阿飘,那种时间空间是虚幻的感觉,除了亲自做阿飘,没人能体会。
所以叶晖舟看见她,仿佛失色的眼睛拥有了色彩。
她想飘向他,奈何下不去。
然后,她就这么目睹他被救走,被送出白莲湖,消失在视线里,令她眼中色彩再一次消失,跌入更痛苦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