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刘富贵自杀

　说到这里，王老爷子泣不成声，显然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

　林子里面的风也停了，所有人一言不发，似乎都沉浸在王娟的故事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老爷子总算是缓和了情绪，抬头看向胖子，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过了这么多年，我仍然记得她临死的那双眼睛，我们都是刽子手。”

　这句话表明了王老爷子的悔恨，可胖子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安静地点上了一支烟，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片刻后，他才将半截烟头扔掉，站起身来招呼我们离开。

　王老爷子扑通一声跪在胖子身前，祈求他能给王娟一个好的结局。可胖子并没有答应，摇摇头说道，“终究是害了人，没办法挽回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路上没有人言语。虽然老爹和胖子脸上都十分平静，但我估摸着他们心里仍在琢磨王娟的事情。

　回到三里铺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可村儿里面仍是一片通明，家家户户的大门敞开，但不见一个人影，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进了村子，胖子埋头就往刘成军家走去，看样子今晚是打算在那里过夜了。

　可距离他家院子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听到那方向传来了阵阵哭声，像是有很多人在那儿。

　胖子皱了皱眉，脚上步子快了一分。我心里也是忽然发紧，这些天实在有些敏感，心说莫非王娟又动手了，胖子不是说她还没有恢复元气吗？

　带着心中疑惑，片刻便到了地方，发现刘成军家院子里跪满了村民。

　拨开人群一看，石棺前面跪着一个老头儿，他的头正埋在膝盖下面，俨然是在给面前这口石棺磕头。

　胖子两三步，到那老头儿身前，伸手在他脖颈间摸了摸，随后摇摇头将之翻了过来。

　这老头儿竟是今日逃走的刘富贵！

　他脸上满是血污，额头上的创口还渗着血，双眼翻白显然已经断气了。

　身后的刘水根见状，立马冲了上来扶住刘富贵的尸体，一个劲儿的摇晃，口中不停地喊着三爷爷。

　哭喊了半晌，也不见刘富贵有任何反应，刘水根身子一颓，坐在了地上。

　我看了看老爹，发现他一脸的不明所以。老爹似乎也想弄清楚状况，朝胖子递去一个眼神。

　胖子轻叹一声，低下身子问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水根愣了几秒，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从他口中得知，傍晚时分，刘富贵拖着身子去了他家，将王娟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领着全村人到王娟的棺材前磕头请罪。

　刘水根知晓了此事之后，也无法评论个好坏。

　可老话说的好父债子偿，老一辈的得了个寿终正寝。这王娟想要报复，自然是要拿刘家后人开刀，那刘成军一家与刘成明便是如此。王娟的怨气又大，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三里铺子就会成一片血海。

　刘富贵是村里面辈分最高的老人，对于他的话，刘家小辈们不敢不从，一个个到了刘成军家的院子里就是一阵痛哭，生怕下一个遭难的会是自己。

　只是没曾想，刘富贵竟这样去了。

　听完刘水根的话，我也明白了刘富贵的用心，他多半是想要保全后辈，才选择在石棺前自裁。

　不过，我也为他感到惋惜，若是能够等到我们回来，或者说早早的就将王娟的事情告知我们，说不定就用不着死了。

　胖子起身之后，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盯着那口石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刘水根却拉了拉胖子的衣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先生，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听说人死之后，只要超度就不会在下面受苦，您能不能发发善心，给三爷爷做场法事？”

　听完这话，胖子面色却是一凝，冷冷道，“枉死之人尚未能轮回，你们刘家人受些困苦是自作自受。”

　刘水根慌了神，连忙给胖子跪下，央求道，“先生，先生，您行行好，我三爷爷没有后人，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要让他好走才是。做法事要多少钱，我们照给。”

　他的话倒也合乎情理，当晚辈的有这样的要求，也算是尽孝道了。胖子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可兴许心中仍是对王娟的惨死愤懑不平，并未开口回应。

　眼瞧着局面有些尴尬，老爹砸吧着嘴，走到刘水根身前，将他扶起身来，轻声说道，“祸不殃及后人，当年作恶的那些人都死了，现在来寻仇就是它的不是了。”

　老爹这话，明显是说给胖子听的，刘水根立马也明白了，老爹这是在帮他打圆场。

　刘水根朝着胖子千恩万谢，随后等着胖子的吩咐。

　老爹原本让刘水根带着村民离开，可兴许他们实在惧怕王娟前来寻仇，一个个都不敢离开院子。

　院子也就二十见方，这么多人站在里面着实显得拥挤，何况接下来胖子还要作法，更加难以施展。

　最后还是胖子发话，保证他们今晚过了就会没事了，众人这才将信将疑陆陆续续离开了院子。

　刘水根离开之前，让人抬来了刘富贵早年给自己准备的寿材。乡下的老人大多都会在自己六十岁的时候准备一口棺材，美曰其名为寿材，何况刘富贵无儿无女，的确是要早作准备。

　装殓的事情自然交给了老爹，而一旁的胖子也没有闲着，开始着手准备起了作法事的东西。

　据胖子说，作法超度并非难事，只需要家属烧些纸钱，然后他再念诵些经文便可。

　事毕之后，胖子让刘水根叫人将刘富贵的棺材抬回了他自己的老屋，院子里只留下了我们三人。

　胖子简单的收拾一番之后，一屁股坐在了石棺面前，默默的点上了一支烟。

　他心里有事，我一眼便能看出来，与胖子熟识的老爹，自然也清楚。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缓到了胖子身前，问道，“你是要打算今晚动手吗？”

　胖子点点头也不说话，算是印证了老爹的想法。见此，老爹便多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胖子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来目光一直在棺材上，轻叹一声道，“若是她没伤人，我兴许还能送她去轮回，可她手上已经有了七条人命，而且今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为保万一，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除掉她。”

　说完这话，胖子扭头看向老爹，目光之中透着说不清的平静，继续开口道，“林老大，这事儿你得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