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嫣噘着嘴摇头:“是那个裴盛谦!他欺负我!”
许氏一惊,慌忙把陆暄嫣扯进里屋,仔细检查。
见她脖颈处干干净净,大腿根也无半点猩红,许氏松了口气,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舒缓。
“他怎么欺辱你了?”她拉着陆暄嫣的手坐在床边,轻拍着安抚。
陆暄嫣嘴角紧抿,满脸哀怨:“娘,他、他将我摁在床上,还撕了我的衣裳……”
“那你二人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有感到不适?”许氏的心高高悬起,想起那天冷惠心提及他的凶猛。
不提还好,许氏一提,陆暄嫣号啕大哭。
“娘,就差临门一脚了,他、他突然不做了,让我赶紧走。”
陆暄嫣羞愤交加,哭声一阵接着一阵。
许氏怔住,瞠目结舌。
“许是他想将初夜留到大婚之日。”她虽不解,却绞尽脑汁,柔声安慰道。
陆暄嫣不信,她梗着脖子:“娘,你可还记得,他之前一连五个丫鬟都没碰,会不会,真的不举?”
许氏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看冷惠心那日的表现,不像是装的,嬷嬷也验过身,确实行过床笫之事。”
她抬手抹去陆暄嫣挂在脸颊的泪,“莫要瞎想那些,他定然是珍惜你,才在重要关头喊了停。”
陆暄嫣直觉不对,可那股别扭劲儿又怎么也形容不出。
几番思索,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双清冷的眼眸。
她眼前倏地一亮。
“娘,我不要嫁给裴盛谦了。”
许氏只当她说的气话,她拿着梳子,梳着如瀑般的黑发,一下又一下:“那嫣儿想嫁给谁?”
陆暄嫣抿嘴一笑:“裴景臣,我要改嫁,我要嫁给裴景臣。”
许氏手一抖,桃木梳应声落地。
“休要胡闹!”她厉声道。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浑话,以后莫要再提!”
自打陆暄嫣出生,许氏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事事都依着她,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今日之况,实属头一回。
陆暄嫣心中又气又急,她一跺脚,冲出门外:“你们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
许氏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木梳,指腹轻轻划过梳齿。
……
冷惠心得了空出府,她哼着小曲儿,朝着家走。
裴盛谦虽阴晴不定,但出手阔绰。
刨去买药材的钱,冷惠心还能留下不少,足够林氏一个季度的医药费了。
她走至路口,她家的木屋就在路的尽头。
往日的这个时辰,烟囱早已冒起了炊烟,今日却无半点动静。
冷惠心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屋门大敞着,床榻上的被褥枕头散落一地,地上隐有拖拽的痕迹。
灶炉下,柴火已然熄灭。
冷惠心伸手摸了摸,尚且还有余温。
能知道林氏在此的,便只有那人。
她赶忙启程,一秒也不敢耽搁。
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陆府门口,却被告知陆暄嫣不在府内。
冷惠心脚步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京城这么大,她上哪儿去找林氏和陆暄嫣的下落!
万念俱灰之际,一张纸条悄悄塞入她的手心。
陆暄嫣的贴身丫鬟与她擦肩而过,暗暗给她使眼色。
冷惠心醍醐灌顶,拐进胡同里,展开了纸条。
“翠竹轩,我等你。”
既然陆暄嫣选在府外相谈,必然是有事情想瞒着许是。
冷惠心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收起纸条,盘算着对策。
她抵达翠竹轩时,陆暄嫣的贴身丫鬟早就在门口等候着。
“当真是好大的面子,还敢让小姐等这么久。”她挖苦道,横看竖看,都看冷惠心不顺眼。
冷惠心记挂着林氏,隐忍不发。
“进去吧,小姐等了一上午了。”她阴阳怪气,“去裴府住了几天,连主仆都不分了。”
陆暄嫣斜靠着窗户,顺着窗洞往外看。
冷惠心蹙着眉,面露焦急:“我娘呢?”
“林氏啊,我差人带她去庄子上休养几天。那里依山傍水,可比你那小破屋子强多了。“
得知林氏没有生命危险,冷惠心微微松了口气,眼中的警惕却不减半分。
“不知二小姐这次又有什么计划?”
陆暄嫣微微一笑:“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就一个要求,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拖住裴盛谦,拖延婚期。”
冷惠心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昨日的景象。
她听闻,陆暄嫣昨日上门拜访裴景臣,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被人赶了出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冷惠心沉吟片刻,再抬头时,多了些底气。
“二小姐,”冷惠心面色如常,“话已至此,奴婢想与您谈一笔生意。”
陆暄嫣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你瞧你那个穷酸样,拿什么与我谈?”
“罢了,今日时间多,就当是听你说笑话了。”
“二小姐,裴世子乃天人之姿。昨日一见,奴婢知您一见倾心,已然芳心暗许。”
闻言,陆暄嫣坐直了身子。
她眉眼下垂,面色凝重,隐有爆发的苗头。
杯中的茶水洒出些许,烫红了手背,陆暄嫣仿佛不知,紧盯着她。
“若你想拿此事来威胁我……”她眯了眯眼,暗藏杀机。
冷惠心不惧,声音不疾不徐:“奴婢别无他意,只是想帮小姐一把。若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就当奴婢给后半生积德了。”
“此话当真?”陆暄嫣眼睛都亮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冷惠心现居裴府,若有她的助力,那裴景臣的动向,她陆暄嫣岂不是了如指掌?
“奴婢的亲娘尚在您手上,奴婢哪敢戏弄小姐?”
冷惠心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
“可奴婢有一条件,”她顿了顿,“事成之后,将奴婢的卖身契退还,并给予我们母女俩自由。奴婢会带着母亲远走他乡,这辈子不回京城。”
她目光灼灼,定定地看着陆暄嫣。
“成交。”陆暄嫣答应得很爽快,“只要你说到做到,你娘的病,我给你找大夫。”
“但是,裴盛谦那边,你得帮我拖着。既然是裴陆两家联姻,此事不可闹大。”
“若是暴露了,”陆暄嫣抬手,在脖子中间比画,“结果,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