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芙心情好,说话都带着笑意:“小女这是为了世子爷好啊,白日里您十里红妆把我从宁府接回来,要是不如此再把我送回去,万一百姓们还把我当成是您的世子妃……小女倒是没关系,就是委屈了你怀中的娇美人,您说是不是?”
话里话外全在替陆成毅着想。
陆成毅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大手一挥,“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镇南王沉默了。
当年让这二人订婚,牵扯甚多,现在根本不想让两人退婚,颤颤巍巍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婚书:“当年替你二人定下婚约,婚书一式两份,如今退婚,要两张都销毁才行,不然……”
十几年前签下的婚书,镇南王不信宁家还留着。
却不曾想,宁清芙笑着从怀中取出,“王爷说的是这个吗?”
镇南王看着她把两张婚书都拿在手上,仔细查看,嘴角还带着笑意,眼中好像还有依依不舍的留恋……
想必对陆成毅还有感情。
“今日是成毅做得不对,本王这就好好教训他。你一个女孩子家,今日闹的沸沸扬扬回娘家,与我镇南王府退婚,往后还怎么许人家?你说是不是?”镇南王苦口婆心。
她是在笑的,一边听镇南王说,一边走到烛火边,不带一丝留恋。
两张婚书瞬间化为灰烬。
陆成毅震惊的看着她,这个和记忆中软软弱弱不一样的女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心头顿时怅然若失。
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威胁:“你最好想清楚,今日出了镇南王府,就永远别想回来!”
宁素华就站在陆成毅身后,亲眼看到男人的眼中全是不舍和挽留,手指掐进肉里。
“妹妹向来说一不二,自然不会后悔,世子爷可以放心了。”宁素华话中带刺。
宁清芙回头,一双眸子像是能把人看透,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姐说的不错,庚帖收回,婚书已毁,没有回头路,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去清点嫁妆,还请世子爷命人快些布置,不然天就快亮了,我一个未嫁的姑娘,在王府过夜,名声上真的说不过去呢!”
既然宁素华那么紧张那些嫁妆,她就要好好清点,即便是一点碎片,都不留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宁素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
宁清芙拿着嫁妆单子,一件一件过手,语气皆是讽刺:“给姐姐挪位置啊,姐姐不高兴吗?”
“你!”宁素华强撑硬气,“我不管你在算计什么,宁清芙,你回去了,一样在我娘手下讨生活,你娘那般小心,也不是我娘的对手,你有算个什么东西!”
“你再说一遍!”宁清芙掐住她的下巴,“你们把我娘怎么了?”
宁素华逃脱不过,自知失言:“没……没什么。”
嫁妆全都装车完毕,满满十车,好不奢华。
宁清芙跳上马车,目光如刀:“多谢大姐提醒,等回了宁家,我保证仔细查证,倒要看看,你娘是怎么让我娘成为手下败将的!”
宁素华干咳了两声,气得跺脚:“小贱人,你别得意!”
陆成毅上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回头盯着宁清芙的马车。
他以为,宁清芙是在闹性子,只要自己说一句软话,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回到自己的怀抱。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再一次的十里红妆,一路吹吹打打,惊得京城百姓从睡梦中醒来。
白泽从镇南王府离开。
骑着白马跟在宁清芙的马车旁边,似是自言自语:“听闻宁家二小姐,懦弱不堪,很是丢京中嫡女的脸面,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为假。只是本座很好奇,京中的传言,又是谁流传出来的呢?”
宁清芙眉头一皱,不想和白泽扯上关系。
“要不要让本座帮人帮到底,送你回宁家?”白泽轻笑一声,“听说你那父亲和继母很不好对付,有了本座,你正好有个靠山,是不是?”
“不劳国师大人费心。”宁清芙回答的漫不经心。
白泽压低声音,“看在你与本座有肌肤之亲的份上,本座可以……”
宁清芙的脸色顿时沉下:“什么肌肤之亲?今日之前我根本没见过国师大人,还请国师大人慎言。”
车夫手中的皮鞭被她抢走,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
即便如此紧赶慢赶,宁清芙回到宁府,天边已经大白。
宁家大门紧闭,只有偏僻角门留了一条缝。
看着宁府的牌匾,宁清芙唤住往角门走的奴才,大阔步上前,凭一己之力推开两扇厚重的大门。
“我宁清芙是从大门出来的,现在就要堂堂正正的从这里回去!”
继母徐慧云的贴身嬷嬷站在大门后,脸上有些慌乱,“二小姐这般,老爷怕是会动怒。”
“这等小事就不劳嬷嬷操心了。”宁清芙颔首,并未将人放在眼里。
刘嬷嬷巴不得她闹起来,根本没有阻拦,微笑:“夫人听说此事,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说二小姐最是知书达理,定是在王府受了委屈,带着人就往王府说要给二小姐讨回公道,被奴才们给劝下了,现在还在房中替小姐不平呢!”
“母亲有心了。”宁清芙停下脚步,“我去见见母亲,报个平安。”
刘嬷嬷浅笑:“老爷在夫人房中。老爷的脾气二小姐也是知道了,现在过去怕是……不如您先回去歇息,等明个儿老爷气消了,再去请罪,您觉得如何?”
宁清芙眼中闪过精光,顺着话往下说:“还是嬷嬷想的周到,我就带着丫鬟回去了,嬷嬷也快些去给母亲回话,让母亲放宽心,不要为我坏了身子。”
刘嬷嬷是徐慧云最信任的奴才,前世可没少给宁清芙使绊子。
如今,她可没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赶紧换了条路,就往老爷院子走,贴身丫鬟元芹不知何意:“小姐,咱们的院子走这边。”
前世元芹并未跟她嫁去王府,宁清芙摸不清元芹是否忠心,眼眸微微一撇,并未说话,脚下生风。
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刘嬷嬷走进了院子。
宁清芙也不慌,直接在院门口跪下。
屋中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回老爷的话,小姐回来后就直接回院子了,奴婢劝解还被二小姐骂了一顿,奴婢没用,请老爷责罚……”
“她竟敢回院子休息?!”宁鹤轩怒喝一声,“来人啊,把二小姐给我带过来!”
徐慧云暗自偷笑,明着替宁清芙解释,实则火上浇油:“老爷您息怒啊,二小姐定是受了委屈,才会这般决绝。幸好咱们的素华还在,咱们和镇南王府的亲事没有黄,只是二小姐未免也太不懂事了,悔婚也就算了,竟然将嫁妆也带回来了,不然咱们素华还能被世子抬为正妃……她只怕还是心疼她娘的那些嫁妆,舍不得为我们宁家做些事情……”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姓宁,自然要为宁家着想,嫁妆带回来,有带回来的道理。”宁清芙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众人纷纷愣住。
宁鹤轩听到她的声音,也从房间中走出来。
“你不是说要回房,怎么会在这里?”
“谁说女儿要回房?明明是刘嬷嬷这个贱奴才一直拦着女儿,不让女儿过来!”宁清芙眨巴着大眼睛,无比无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女儿自然要向爹爹说清情况,不然怎么可能睡得着?”
宁老爷狐疑的回头。
刘嬷嬷跪在地上:“是二小姐说……”
“你这个欺上瞒下的贱奴才!”宁清芙起身冲上前,给了刘嬷嬷一个巴掌,“我说要来给爹爹赔罪,可是你却告诉我爹爹已经睡下,不肯见我。若不是我心中有愧,想着即便是爹爹不见我,也要跪在院子里赔罪方能心安,竟不知你这个奴才,竟然在背后如此编排我!”
刘嬷嬷没想到往常软弱不堪的二小姐,这般能说会道,跪在地上十分慌张:“奴婢没有……不是这样……”
徐慧云反倒十分镇定:“既然知道这样会让老爷为难,为何还要做出有辱宁家门风的事情?”
宁老爷的怒气再次被挑起,眼看着就要叫家法。
宁清芙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在宁家百余口性命面前,女儿只能选择有辱家风,请爹爹责罚。”
她说的不卑不亢,宁老爷狐疑:“只是成亲,与宁家百余性命有何关系?”
宁清芙跪在地上,口齿清晰:“姐姐今日穿了正红嫁衣被镇南王发现,王爷震怒,女儿只能为姐姐让位,主动退婚,一人名声受损,保全宁家。”
一个陪嫁丫鬟,穿了正红的嫁衣,还被王爷瞧见,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徐慧云迎着宁鹤轩怀疑的目光,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