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方姨给的

不懂，我是真的不懂。

方姨叫起苏雅荷说道：“走了。”

苏雅荷抓着一颗糖，朝我笑，喊道：“妈妈我想跟洋洋哥哥在一起玩。”

我头皮一乍，似乎预料到了一些东西。

方姨哼笑了一声，骂道：“真是一点儿没有羞耻心。玩吧，记得早点回家。”

苏雅荷等她一走就跳起来，过来粘着我：“洋洋哥哥，我们去河里抓鱼吧。”

“抓什么鱼？”

我思绪有些混乱，盯着她问道：“你跟你妈说什么了？”

“什么？”

苏雅荷眸子圆圆的，不解的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跟你妈说，别人都说你是我小媳妇？”

苏雅荷怔了怔，咧嘴一笑，摇摇头。

我还没把心脏放回去，她当头就给我来了一句：“我跟我妈妈说，你要娶我当媳妇。”

“啥？”

我他妈啥时候说要娶你了？

我一口气没呼出去，憋得胸口疼。苏雅荷伸着指头，咬了咬，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反问道：“难道没有吗？我记得昨晚上，你就是跟我这么说的呀。”

“我说的是这话？”

我懵了。

我倒真不是觉得苏雅荷是个傻子，我就瞧不起她之类的，毕竟我混的还不如她呢。但这信息量太大了。

我莫名其妙就被认定是他们家女婿。她妈好像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似的，非要跟我说人穷志不能短。

所以……

我盯着手里的钱，这不是报酬。这好像是我卖身换来的钱！

我这般想着，手一抖，觉得眼前混黑一片，完了完了，被人敲了一棒子的后遗症来了……

我一言不发进屋里洗衣服，苏雅荷就捧着小脸儿看我洗衣服。

之前我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就跟带小孩儿似的，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了。可今天，我一抬头看见她的眼神，我就有点儿犯怵。

你说她傻吧，她能编瞎话。你说她不傻吧，十里八乡的也不能看中我这个穷屌丝。

中午的时候，我爸推着车回来了。他看见苏雅荷，笑了笑：“雅荷又来家里玩啦。”

“伯伯好！”

苏雅荷叫道。

我爸点点头，站在我面前，脸色不太好说道：“你今天下午，跟我去一趟医院。咱们跟人好好谈谈，一万块钱确实……”

“不用了。”

我不下意识的不想让苏雅荷知道我家的窘境，毕竟三万块钱，她妈给我就跟丢石头似的，全然看不出来一点儿心疼。

要知道，那时候的钱真是值钱。就这三万块钱都能把我家全部翻新，盖个大瓦房了。

我爸急眼了：“咱们惹出来这事儿，就得给人一个交代，你这样……”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我看向苏雅荷，小声道：“雅荷，你快回家吃饭去吧。等下午洋洋哥哥带你去摸鱼。”

苏雅荷一听，刚刚垂着的小脑袋一下就抬起来，咬了咬唇：“真的啊！”

“嗯。快回去吧。”

她连忙就跳出去，跑得像是撒欢的兔子。

我把炕头上的钱摸出来，摆在他面前：“方姨给的。她今天找我说了，这事儿不用管了，她会处理。”

我爸狐疑的拆开那信封眼睛都直了，哆哆嗦嗦的问道：“这，真是她给的？”

“不然呢。我偷来的，抢来的？”

他把信封一合，念叨道：“不行不行，咱们得还给人家。这钱……”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说道：“这钱也太多了。谁挣钱也不容易，咱们不能这样凭白收人家的钱。”

“你可算了吧！”

我知道他动心了，只是良心不允许而已。我嘲讽道：“她妈说了，这是我保护苏雅荷的报酬。”

“那不行，咱们都是同村的，不能占人家便宜。”

呵。占便宜？

我在心里腹诽着，你要知道她妈还跟我说，让我好好挣钱，有出息了长大之后娶苏雅荷，我看你怎么办！

“她给我，咱们就收着。你挣钱不容易，你就都觉得别人挣钱也不容易？”

我说道：“她妈还跟我说了，让你拿着钱去做个小生意。”

我有点儿阴阳怪气的补充道：“人家家还指望我将来能有点儿出息呢。”

可我爸一点儿听不出来，愣了很久，眼圈红红的，摩挲着那信封：“好人呐！这可真是好人啊！”

“我得收拾收拾，看看家里还有没有鸡蛋了，给人家家送点儿……”

我爸碎碎念念着：“那些都是好东西。”

我也不管他，看着我爸把家里仅剩的那些鸡蛋都装好，颤颤巍巍的出了门。

我爸很久之后才回来，眼神灼灼，回来就一把抓住我：“你以后可得记着他们苏家的恩情，知道吗？”

“我知道。”

我揉了揉脸，那女人下手可不比那些混子打得软。

我爸中午吃了一口，换了身逢年过节才穿的衣服，巴巴地捏着几张钱：“我得把钱还给人家去。你在家里好好学习，等以后考上好大学，报答他们苏家。”

这就是差距。

我爸跑了一上午，才借了五百块钱。

我有些心酸，望着自己家房梁，默声。

我下午如约去找苏雅荷去摸鱼，但她奶奶告诉我，她妈已经把人领走了。

苏雅荷不愿意走，她妈硬拽上才离开的。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唯一一个肯围着我转的人，不见了。

我都能想象到苏雅荷离开的画面，她估计会埋怨我，没能带她最后摸一次鱼。

我有点伤感，出了苏雅荷她们家就揩了一把泪。

苏雅荷她妈，真的是个好人。如果没有她们家，我估计，这次劫难真的能逼死我们父子俩。

我埋头学习，我爸拿了钱之后就办了个存折，专门把钱存进去，把折子交给我保管。跟我说：“这钱是雅荷她妈给你的，我先借你五千块钱，等以后我挣了钱再还给你。”

我寻思把折子给我爸，我也没多少花钱的地方。但我爸不肯，我就只能把折子藏进衣服柜子的底部。

到了上学那天，我还有些踏在云端似的不真实。

二中是后来盖的学校，比一中气派，宽广。可我在一中的时候就听说，二中特别乱，乱到曾经还有学生被逼着跳了楼。

可我想着，只要我安分一点儿就不会再陷入当时的窘境。

有人要保护费，我就给。反正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惹是生非。我想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