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糟心的黄大路

黄大路的心情很糟糕，他的两个死党——胶囊和瘦猴，分别死于非命，这对于他的打击十分沉重。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曾经欺行霸市不可一世的三个地痞，人见人怕的混混，转眼间变成了朝不保夕的受害者。

胶囊跳楼自杀，瘦猴被折磨一番后被人割喉而亡，黄大路的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难道下一个死掉的人，会是自己？

世界对黄大路来说，变得充满了危险，似乎在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生命受到威胁时，任何人都不会感到愉快。

黄大路喝了一下午的酒，酒瓶堆满了桌面，此时他双眼通红摇晃着身子走出小饭店，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的走着。

路人从他面前经过，在他的眼中都是敌人，他觉得随时可能有人忽然冲过来，举起刀毫无犹豫的将他砍死。

他的神经紧张到崩溃边缘。

不知不觉中，黄大路的脚步在一家汽车修理厂门口停下。

他抬起迷离的双眼，看向汽修厂上方“东风汽修”几个鲜艳的大红字，不禁笑了起来。

居然鬼使神差的走到这里了。

看来在他心里，这家汽修厂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让他有一点归属感。

然而，汽修厂的老板，却不待见他。

正在修理一辆汽车，满手油污的程峰抬头擦汗，正好看到喝的醉醺醺徘徊在大门外的黄大路。

他双眉微蹙，垂下了头继续修车，就像没看到黄大路一样。

“程叔！”黄大路一摇三晃的走过来，老远就亲切的朝程峰打招呼。

程峰依旧没有回头，聚精会神的在修车，汗水不停的从他额头滑落，打湿了他的睫毛。

“程叔！”黄大路笑嘻嘻的递过来一支烟，在程峰面前晃动几下。

程峰无奈的抬起头，有些厌恶又无奈的看着黄大陆，犹豫一下，接过了香烟。

黄大路很有眼色的给程峰点上香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悠然自得的抽了起来。

“又喝多了？”程峰沉声问道，脸色阴沉沉的。

黄大路无所谓的摆着手，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没喝多少，我这酒量程叔不是不知道，啥时你见过喝多过？”

程峰闷哼一声，吹了吹烟头上的烟灰：“我就没见你清醒过，你小子啥时候能学点好？早跟你说了别在外面瞎混，过来跟我学点手艺，以后也有个吃饭的本事，可你就是不听，看看你那俩朋友，都不得好死了，难道你也想跟他们一样？！”

黄大路浑身一凛，酒精似乎在这一瞬间散去一半，瘦猴和胶囊的死对他触动很大，程峰一句话就点到他内心最软弱的部分。

外面混的人不怕没钱，没钱了可以想办法赚钱，这些人有上百种赚钱的方法。他们更不怕被打，被打了就再打回去，直到有一方认输服软为止。但最怕丢面子，说自己是孬种。

若承认胶囊和瘦猴的死把自己吓到，就是认怂了，那么以后更不会有人怕他，他也就没办法接着混下去了。混混在市面上混，没人害怕了，等于外科医生没了手术刀，老虎没了爪子和牙齿一样。

这脸面问题，可是原则，在混子们来说，所有的原则都可破，唯独脸面这条原则，不可破。

黄大路一摆脑袋，心底发虚可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死完全是自己作死，一个搞了黑哥的女人，一个欠了高利贷的钱，想不死都难，程叔你可别拿我跟他们比。”

程峰懒得跟他较真，若不是看在黄大路他爸和自己是把兄弟的关系，黄父临终前托付他帮着照顾黄大路的话，程峰才懒得搭理黄大路这种人。

在程峰眼中，黄大路就是一摊烂泥，根本就扶不上墙。

从前程峰还一直苦口相劝，想让黄大路学好，以告慰黄父在天之灵。但随着黄大路一天天长大，他的所作所为一次一次伤了程峰的心。

程峰对黄大路只能听之任之，只当对不起去世的把兄弟了。

“反正该说的也都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我没时间跟你瞎咧咧，没事赶紧走，我还忙着呢。”程峰没好气的下了逐客令。

如果换了别人敢这么跟黄大路说话，第二天汽修厂肯定会莫名其妙被人砸了或者被泼油漆。

但这是程峰的汽修厂，程峰言辞再怎么激烈，黄大路也不往心里去，在他心里，尽管程峰一家人不待见他，但是他知道程峰一家是为了他好。

他早已把程峰一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了。

程峰低着头干活儿，不在理他。

闲极无聊的黄大路开始叼着烟在汽修厂里闲逛。

整个汽修厂的规模并不大，除了门前那块用来修车的空地外，卷帘门内还有百十平米的空间，用来修车和存放汽修工具和汽车零配件。

里面的操作间十分昏暗，由于格局的问题，只有卷帘门对面有一扇小窗，日积月累没有擦拭过，透光性很差，如果不开灯，操作间基本没办法正常使用。

斑驳的墙壁开始发霉，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出现空洞，阳光可以投过来，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光柱。

黄大路也不嫌腌臜，找了一张满是油污的椅子坐在大门口，翘着二郎腿抽烟，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汽修厂外的大路上暴土扬尘，不停有大型车辆在此经过，拉着砂石料轰鸣而去。

周边的房屋基本都在等待拆迁，住户和商户搬迁的已经差不多了。

程峰的汽修厂正在和开发商洽谈拆迁的补偿款问题，若等补偿款谈好，不日也会搬迁离开这个开了十年汽修厂的地方。

大街上，烟尘中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女孩出现在汽修厂门口，车把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一个饭盒。

黄大路看到女孩，一咧嘴，急忙起身朝女孩跑了过去。

这是程峰的女儿程小雨，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现在程小雨在读大学，周末归来每天会给程峰送饭。

见到掌上明珠送晚饭来，程峰一脸欣慰，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去接过程小雨送来的饭盒：“这边开始拆迁了，车多，路也不好走，以后你就别来送饭了。”

程峰担心女儿的安全。

程小雨笑着说没事，目光落在黄大路身上，一撇嘴道：“你咋又跑过来了，为啥每次我来给我爸送饭都能见到你。”

语气虽然不善，但黄大路听在耳朵里却犹如天籁。

“我这不是过来看程叔跟你吗，你瞧你现在和小时候都不一样了，跟个刺头儿似的，说话都带刺儿。”黄大路显得有些委屈。

程小雨白了他一眼道：“切，小时候的你和现在也不一样，要想我看得起你，就干出点爷们儿的事来，整天这么瞎混瞎逛，我照旧看不起你。”

黄大路就像打了鸡血，一拍胸膛道：“好，那我就干出点事来给你看看，我黄大路说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