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濒死的男人

“啊！！”我尖叫，拼命想甩开那支手，逃离这里！我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另外的人类存在，必须逃开！！

可是，那支手像铁箍一般，坚固而毫无温度。我拼命地挣扎也无法挣脱……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我心脏狂跳的几乎要冲破胸膛。

镰刀跌进了灌木丛里，“铛”地一声，仿佛打破了什么魔咒。那只手的主人渐渐放松了对我手腕的禁锢，软软地垂了下去。

我立即连滚带爬地挣脱开去。

虽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但身体却飞快地做出反映，向家的方向跑去！

“呜……”林中传出野兽般的呜咽之声。

……

无比的恐惧感充斥着我的身体！锁紧房门，拉上窗帘，缩进客厅角落的沙发里，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却似乎依然能感觉到那双红色眼睛冷冰冰的视线。

壁炉里的柴火在吡吡啵啵地燃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让自己瑟瑟发抖身体平静下来，心脏的狂跳令我有种极度的疲惫。

毯子很厚，闷得我喘不过气。

透过拉严的窗帘一角，可以看到，太阳已经完全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铅灰色的天空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远处的地面已经被白色的雪覆盖得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我呆呆地躺在沙发上，心里却有点担心那双红色眼睛的主人。他为什么躺在树林里？！为什么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是受伤了吗？

这么大的雪，如果他还继续待在树林里的话，用不了两个小时，他就会被冻成真正的冰块！

沙发边的铁丝笼子里面，我捡来的松鼠在“嗑啦嗑啦”地嚼着麦饼。

这小东西发现我在注视着它，就转过头来，一边看着我，一边更加专心致至地把小块的麦饼努力填进自己脸上的颊袋里去。

我的心越来越不安起来……那个人会死掉么？！

我猛地从毯子里坐起来。脑子里有个善良的小仙女在唠叨个不停；“去救救他……会冻死的……就像救那只大熊吧！……”

“好吧！”我妥协了。

“顺便去找找丢在丢在那里的镰刀。不然的话，就只能等到来年春天积雪化掉之后，才能找回来了！”我自言自语着，为自己找了个看上去很理所当然的理由。

门口的鞋柜里有厚厚的毛毡皮靴，这种防水防滑的靴子最适合在雪地上行走。

我有点费劲地把靴子套在脚上，站起来踩了两下，靴子里面软软的羊毛触感就像踏在云朵上一样舒服。

套上羊绒大衣，我这才用力推开了房门。

一阵强风卷着雪粒冲进屋里，壁炉里的火猛地晃动了一下。

我想了想，回到屋里揭下沙发上的毯子夹在胳膊下，这才顶着风雪走出屋去。

皮靴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大风挟着雪粒打得脸颊生疼，我有点后悔没在脖子上裹条温暖的围巾。

那片灌木丛离房子不太远，大约十多分钟，我就来到了桦树林的边缘。

雪虽然下得很大，但树林里却还没有太多的积雪。

薄薄的雪层下面，我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丢在地上的镰刀，和那个依然踡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影。

那是个瘦削的男人。

穿着一件破旧的深棕色的皮质上衣，黑色的长裤和同色长靴都已经脏的和泥土浑然一色。踡曲着身体像只虾子似的缩在白桦树底下一动不动，身体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用力扳着他的肩，让他翻过身。借着雪地反映出的微光，我看清了那蓬零乱的黑色头发下面，是一张比雪更加苍白的脸。

很庆幸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因为我怕再看到那双可怕的红色瞳孔时，依然会吓得不顾一切地落荒而逃。

他看起来像被什么凶恶的猛兽追杀过，胸前的皮衣几乎被撕成了碎片，破碎处一片血肉模糊。最可怕的伤口位于右肋下，那里像是被狮子的利爪抓过一样，大约五十公分的伤口皮肉翻卷着，如果不是肋骨的阻挡，他的内脏也许都已经掉出来了！

我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用手指轻轻触了下他的脖子，虽然他的身体冷得像雪地里的石块，但脖子下面依然有微弱的脉动。

这个人的生命真是个奇迹！受了如此致命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

记得刚从城市里搬到这个偏远农场的那年冬天，父亲曾经指着漫山遍野的大雪警告我说，如果人类在雪地上失去意识的话，体温很快就会降到34度以下，脑部神经会向血管发出错误指令，让心脏的血液加速流向四肢，人就会在昏迷中渐渐冻成冰块。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地上的这个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拿了条大大的毯子是个明智的决定！

本打算把毯子丢到他身上转身就跑的，但现在看到他的这种情形，我的同情心开始做祟，恐怕一条毯子是救不了他的命的。

我可以用毯子把他拖回家里，包扎好伤口之后再丢他去马廊里养伤。

心里为以后做好打算，我就把毯子平铺在地上，试图抓着男人的手臂把他拖到毯子上面。没想到，他看上去瘦削却重得要命，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连推带拖才把他滚到了毯子里面。

等我满头大汗地用毯子裹紧他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休息了一小会儿，看着自己呼出的气变成团团厚重的白雾，我知道，天更冷了，我必须回到屋子里去，不然话话，连我自己也会冻成冰雕。

还好今天的夜并不算黑暗，远处雪山反射的微弱光线，刚好能让我看清回家的路。

雪依然在下着，天地间安静的只能听到雪花落下的“沙沙”声。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拖着裹在毯子里的男人，踩着之前来时路上自己的足迹，艰难地挪动着。嘴里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结了一片厚厚的白霜，我索性闭上眼睛，凭着直觉向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夹杂在大雪飘落的声音里传进我的耳朵，立刻把我从放空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那声音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飘呼不定，听上去就像地狱里饿鬼的叹息，让人的灵魂都感到恐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