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冷冷地转身望了父亲一眼,“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你带她走是没用的!”父亲果然停下脚步,“她体内的病毒基因已经被阻断了,现在已经是个单纯的、有基因缺陷的个体,你们检不出任何东西的……”
“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把肖身后的墙壁炸出一个巨大的洞,也打断了父亲的话。
激烈的气流瞬间把我们向洞口吸去,洞口外是湛蓝的天空与刺目的阳光。
我们居然一架飞机上。
小旭一只手抓住飞机破洞的金属边缘,一只手丢掉冒着青烟的火箭筒,像只猴子似地向肖敬了个礼:“头儿,蒙时雨,下面见呀!”
接着,他像个野人一样尖啸着纵身跃下飞机,冲进大团大团洁白的云朵,很快,就有一个大大的伞花绽开在天空中。
飞机在强烈的气流里颠簸着,失速地向下坠去。肖却站得很稳,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我,抬眼对父亲说:“你祈祷她不要阻断成功吧……”
“你带她走,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父亲被巨大的气压拉扯着,不得不紧紧抓住门框,“什么都不能,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还不如……”
我只感觉到肖的身体微动,他已经到了父亲身前,一脚踹在父亲的肚子上,看着他痛得弯着腰缩成了一团,冷冷地说:“她如果死了,人类世界也就完了,就算你躲到深海,我也不会放过你。”
狂风卷过,风里已经挟杂了大片雪花,飞机已经下降到了云层之下,肖抱着我顺着风势跳下飞机。
依稀中,能听到父亲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
风很大,很冷。
整个世界都像一帧帧飞快翻动的黑白图片。
我怔怔得,像个木偶一样。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
直到肖冰冷的嘴唇狠狠地把我吻醒。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红眸,像酝酿了一场可怕的风暴,凶凶地望着我。
脖颈处被他吮着,像被吸血鬼咬过……好痛。
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身上已经穿上了厚实的外套,暖暖的,只有被他吻着的颈部冰冷一片。
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宽敞的车厢。
肖坐在角落里,把我环在胸前,见我清醒过来,这才放开我。
“……肖,”我声音低哑得自己都觉得难听,“父亲是不是在骗我,只是觉得……我没用……才不要我的……我不是克隆出来的,对吗?”
本以为我已经不会再哭了,但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泪珠又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不是。”肖抬手抹掉我满脸的泪水。
“你有用的很那!”
前排车座的靠背上,突然钻出了个满头黄发的男生,亮亮的眼睛带着笑,“不然肖长官也不会这么急着专门来营救你。”
是小旭,那个飞机上第一个发现我的男孩子。
“嗵!”一个空气过滤面具从肖手里飞出,准准地撞向小旭的脑袋,吓得他一缩脖子,躲了回去。
“营救?”我不能理解小旭的话,只能求助地望向肖。
“蒙狄要毁掉镜湖农场,”肖淡淡地说,“那里是他的试验基地,里面有初代病毒菌株,天使之城的科学院希望能研制出有效的疫苗,顺便以菌株作为证据审判他。”
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他们所说的有用,是因为我所携带的初代病毒吧!
而我,只是初代病毒……的载体?
我拼命眨前眼睛,眼珠却止不住。
他们要的并不是我……蒙时雨,他们要的只是我身体里的病毒基因!
我只是盛放大家所争夺宝物的容器!
现在,我被父亲做了基因阻断,身体里唯一的宝物,那种病毒……也许也已经不存在了!
一个毫无用处的空盒子,被抛弃才是理所当然的呀。
我下意识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自己的身体也紧紧地缩在一起。
好痛,好痛,好痛……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我不得不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忍住呻吟。
咸咸的腥味在我嘴里弥漫,是血和泪水混合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我像只垂死的小兽,低低地呜咽着:“让我在农场自生自灭多好……现在,好痛苦,好痛苦啊!”
肖伸出手想撑开的我牙齿,我却一口咬向他,他不得不迅速收手,紧紧握住了我的下颌。
我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但他的手又冰又硬像钢铁的枷锁,坚实得让我绝望,另一只手却依然紧紧抱着我的腰,不让我挣扎过度伤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我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软软地瘫在肖的怀里……
“不要……不要抛弃我……”
莽莽的原始森林被大雪覆盖着。
冷杉与落叶松交织生长,几乎侵占了林间的公路。
车子在满是龟裂的路面上行驶得小心翼翼,但是速度很快,跃过障碍时的震动,把我惊醒。
我身上盖了条棕黄色的军用毛毯,躺在车后座的一角。
这是一辆改装过的厢式汽车,空间极大,三排横向的座椅可以容三个成年人舒适的休息,车厢两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武器装备。车厢顶加装了一个巨大的空气过滤装置,正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把清新的空气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你醒啦?”前排车座小旭的黄毛脑袋又探了出来,笑嘻嘻嘻地看着我:“正式欢迎你加入我们!”
说着,还向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坐直身体。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倒真像一个人形盒子的惊奇盒子。
“你找肖长官吗?”小旭并不再乎我的沉默,依然呱噪着:“他在前面开车,让四眼儿睡会儿。”
“喂,你这么吵,谁能睡得着呀!”一顶帽子从最前排飞出来,正好砸在小旭的后脑勺上,砸得他“哎呀”一声扭过脸去。
前排座位上爬起个顶着一头乱发的男人,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把一付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你好,我是赵东华,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四眼儿。”
他探身过来伸手轻拍了我的肩,补充道:“我也是walker。”
“我们天使之城出来做任务的小组,全都是这种配置,”小旭也凑上来,指了指四眼儿,“两个walker,”然后指了指自己说:“……和一个废柴。”
“……什么是walker?”我停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了,面对两张热情的笑脸,我实在没办法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