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原始森林里的夜色总是降临的非常早。
刚才天边还有几抹暗红色的晚霞，只一个转眼，太阳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一轮新月挂在黑的透明的天边，冷冷的与厚厚的雪地交相辉映着。
汽车在公路边的一个废弃加油站边停下。
四眼儿跳下车，先到加油机旁边检查了一下，失望地耸耸肩。然后，又进入那几幢破败不堪的建筑里巡视了一番，这才兴高采烈起来。
他飞快地跑回车边，冲着大家嚷嚷着：“终于可以睡在有屋顶的地方啦！”
“切，那是说你们吧。”小旭挠了挠已经乱蓬蓬的黄毛说：“我可是从一出任务就没睡过舒服的小床铺了！”
“你可以戴着空气过滤器睡么，”四眼儿笑着说：“这里可是有好几张大床，足够你在上面打滚。”
“无福消受呀~~”小旭戴起面具，跟下车去：“我有睡觉幽闭恐惧症，戴着面具睡觉怕把自己闷死了。”
“那你估计也对戴着面具泡温泉表示拒绝吧？”四眼儿推推眼镜，笑嘻嘻地说：“这后面有个挺大的温泉酒店，我刚才去看了一眼，温泉都还清澈着呢。”
“哇咧咧！！四眼儿哥哥，你怎么不早说，快点带我们去看看！”小旭连跳带蹦地窜到四眼儿面前，用力拍着他的肩，“我都觉得自己发臭了！”
“等等我，”小女孩儿埃冬也嚷着抓起面具，“以前听爸爸说过这里有个好大的温泉酒店来着，我也要去看看！！”
“小雨姐姐，你要一起么？”她一边戴面具，一边转过头，“……你的空气过滤面具呢？”
“我……我不用戴空气过滤面具呀。”我微笑，但是心里没来由地动了一下。
“咦？看你的眼睛，你不是walker呀！”埃冬隔着面具，眼睛瞪得大大的，“姐姐，你怎么回事？新的变异形态吗？”她看起来对我比温泉更有兴趣。
肖打开车门。
我和埃冬跳下车，埃冬依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小旭过来拖走了埃冬，“唉唉唉，现在知道了吧，就咱们两个最肉鸡，他们都是可以自由穿行在这个世界里的强者……5555”
我刚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却被肖拉住了手。
他已经换下了那件破得满是孔洞的皮衣。简单的深蓝色夹克与同色的牛仔裤让他看上去更加挺拔。
我的脸蓦得又红了，急忙转过头去找小旭他们，心里却想起了小旭说过的“未婚妻”……
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嘴里却喃喃地说：“我，我也想去看看温泉，我还没见过温泉是什么样的呢。”
“我带你去，”肖把一个袋子塞进我怀时，拖着我的手向建筑后面的林子里走去。
光线不暗，雪地反射着细细的新月光芒，让一切都有种梦幻的银色。
林中弥漫起了白色的薄雾，空气里有种淡淡的硫磺的味道。
被白雪覆盖的空地上，一片安静的水面正在袅袅地腾起缕缕热气，映着天上的深蓝色的夜幕，美得宛如仙境。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美丽的景色，甚至都忘记了发出赞叹的声音。
“过来，”肖拖着我的手，坐在温泉边的一块石头上，“帮我个忙。”
“什么？”我这才从美景中醒过神。
肖已经把自己的上衣解开，淡蓝色的衫衣里面裸露着他的胸膛，之前在镜湖农场我的房间里，缝补住的那条巨大伤痕，竟然已经愈合了，只是在皮肤上留下了条惊心触目的暗红色疤痕和蜈蚣脚似的蓝色丝线的痕迹。
“帮我把线拆掉。”肖声音沉沉的。
我这才想到他塞给我的袋子。
从里面找出剪刀和镊子，我伏在他胸前，开始认真地处理那些难看的线头。
他的皮肤冷得像岩石一般，我的手扶在上面，很快就会冷的僵直。不得不放在嘴边哈气……
伤口很长，我只拆了五六个线扣，手指已经冷得没有了知觉。
我刚想再把手放在嘴边，肖却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暖，很热，带着微微的湿润。
我诧异地抬头，他却没有看我，红色的眼眸望向树林深处，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我的指头渐渐暖了，他的却开始冰冷，我突然明白了，他把手放在温泉里面，然后再握着我的手……
我抓起他正要放进水里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襟里，像冰块一样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寒战。他挣扎了一下，我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不准他离开，直到他放弃了挣扎安静地待在我的怀里。
渐渐的，我的动作熟练起来，拆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他右肋下最后的两个线扣被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拆下，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想帮他系上衫衣的扣子，他却狠狠地把我搂进怀里，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一样。
“别……”我又开始混乱，脑子里反反覆覆都是小旭口中的那个“未婚妻”，他喜欢她吗？他也会这样用力抱着她吗？他也会深深地吻她吗？
我不敢问，也不敢再想，回到他们口中仙境般的天使之城，他还会这样对我么？我是不是又会被抛弃掉，就像父亲要销毁我一样……
他似乎对我的走神非常不满，用还带着我的身温的手指扳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在想什么？”
“我……”我有点怕，想问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只好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想止住颤抖，“你，你是喜欢我吗？”
“嗯。”他的眼神沉沉的看着我。
“你，会……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他的手已经变冷了，紧紧握着我的下巴，有一点点疼痛。
果然，他迟疑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永远……是多远？”
“从这里，”我垂下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到天使之城的距离。”
接着，我凑过嘴巴想贴上他的唇，他却轻轻侧头避开……
我突然想起，从与父亲重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亲吻过我的吻……是因为离天使之城越来越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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