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陌生的重逢

“肖！！”我近乎绝望地叫，他根本不理会挂在他身上的丧尸，一头扎进水里去捞那只正在缓缓下沉的背包……

我知道，那个背包里装的全部是我的药，维持生命的药……但是，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怎么可能走到天使之城？！

“别管那个包！快上来呀！！”我的哭喊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像被冻结一般，几乎细不可闻。

水面上泛起几个白色的泡沫，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的心也跟着肖一起沉进了水底。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刺骨的寒风，反而有种暖意从心脏缓缓向四肢蔓延，像春日温柔的阳光抚过……

我知道，死亡要降临了……

……

本以为死后的世界会光怪陆离，或是黑暗沉寂。

可我张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柔和的白光。

乳白色的光线从四周光洁的墙壁上洒下来，没有声音，没有别的色彩，一切都静得像一副画。

我仰卧在一张窄窄地小床上，就在这个安静的白色房间正中。我想抬手揉下干涩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两个手腕处各有一条白色的束缚带，紧紧把我固定在床上。

在小床的右侧，是各种测量生命体征的仪器。

不是天堂，不在地狱……

我有些好笑。

现在这状况居然有点像医院的隔离病房，如果再进来一位戴着口罩护具的医生，那就更完美了。

果然，如我所愿。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响起，一面白墙上裂开一扇小门。一个穿着白色防化服，带着空气过滤面具的人出现在我身边。

他拿着一块大屏显示器，在房间的各个位置挥舞了几下，看看上面花花绿绿的数据。

然后又走到我面前。

透过面具，我发现这个男人的脸明显地一僵，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醒过来。但是，他略一迟疑，就伸过来带着薄胶手套的手，翻开我的眼睑，检查了一翻。

“确定，无污染源。”他面对一面不透光的墙壁汇报。

一阵脚步声轻响。

小门处又走进来一个男人。他没有全副武装，只是像个普通大夫一样，套了一件白大褂，并没有系好扣子，里面露出一套做工精良的灰色西服。

他来到我床边的先看了看各种数据正常的仪器，这才转过身。

？？

“父亲？！”我几乎要惊叫起来！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整齐地梳在脑后，修长的眉微蹙着，高而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细长的眼睛透过清澈的镜片，正在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父……”我大急，却叫不出声，“我是小雨！蒙时雨呀！！”

为什么他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我想喊叫，喉咙内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开始挣扎，手脚拉扯着那些束缚带，小床发出难听的噪声。

那些监测我生命体征的仪器开始发疯似的乱响，小门里又冲出几个人，有的带着防护面具，有的和父亲一样穿着白色的医生制服。

父亲眉头蹙得更深了，他看了看心电监测器自言自语道：“心脏也有问题……”

“方陆，”他转头对身边的一个短发医生说，“这个基因缺陷不仅仅是血液方面，她的心脏也有问题。”

“是，这是很久以前第一批的，正是因为有基因缺陷，所以没有带走。”

那个叫方陆的医生我认识！那是父亲的学生，因为特别优秀，父亲在离职的时候，所有的科研项目全部都由他接手。

“应该就是它，”父亲回头又看了下我，“不通过空气传播的那一批中的一个……”

“要不要再试试基因阻断？”方陆也看了我一眼，有些狐疑地说："当年销毁时，怎么会漏掉这个……"

我拼命地想挣扎，想引起父亲的注意。心脏的狂跳让我的胸口痛得像爆炸一般。

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面前的明明是父亲呀！他经常把自己随身的物品到处乱丢，我不得不把他的眼镜用黑色的皮绳挂在他的上衣口袋上，以免这个大近视离开眼镜就像个盲人一样到处乱摸，把房间弄得一团乱。

如今黑色皮绳依然挂在他的眼镜架上，他却像看一个试验用的小动物一样看着我！

“嗯，试试吧，”父亲在仪器上按了几个键，随口说：“不论阻断成功与否，都在这里直接销毁吧。”

“另外，确定镜湖农场已经全部毁掉了，是吧。”父亲的声音突然阴沉下来。

很明显，方陆瑟缩了一下，“是的导师，水坝毁了，农场全都没进镜湖里面了。”

“嗯。”父亲似乎比较满意，与方陆一起离开了房间。

等等！！等等呀！

镜湖农场是家呀！不能，不能毁掉！！

我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所有的骨骼都在疼痛的惨叫，“父亲要销毁我么？像毁掉农场一样？！”

求求你，看看我！

‘时雨’还是你给我的名字。

说我的出生是老天在最好的时候送来的礼物。

好雨知时节，蒙时雨……

恍惚中，几个人在我的身体里注射了什么药物。我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却越来越闷，肺部快要爆开似的疼，想呻吟却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父亲凉凉的话，“销毁……”

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场景。

镜湖、桦树林、小屋、地下室、药……电光火石中我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我存在的什么意义了。

那就……那就死掉好了！

我闭上眼睛，耳边的声响渐渐朦胧得像一场梦境。

“喂，方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导师的冷血我真见识到了。”

“别乱说哦。”方陆警告。

“哪有乱说，”另一个声音低了下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妞儿，说销毁就销毁，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方陆似乎在忙，含含糊糊地说：“最近的几个实验体都出了问题，导师怎么会在乎这个！她从污染区来，虽然现在没有感染性，也许她是个原发性感染源。”

“好浪费，”那个声音明显的轻浮起来，“既然要销毁，不如让咱们用一下……”